就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她忽然間睜開眼睛,顧不上擦去眼裏滑下的淚水,拉開被子,沒有穿鞋,拖著殘腿,幾步就走到窗前,隱靠近在走廊的窗戶前,借著門縫裏的光,偷偷的看他遠去的背影。
他似乎不知道烏克蘭的大雪,還穿著精致卻單薄的西服皮鞋。窗外又下雪了,他進來的時候明顯沒有打傘,頭上還積了點雪,衣服上怕是也有,但是早就化了,留下一些深深淺淺的印子。但是他身上卻看不出絲毫的寒意,背影依然挺直,還是那麼的英姿颯爽。
他知道她喜歡帥哥,在一起時她總是說他長得帥,好看,沉迷他的美色。所以在她麵前,他總是一絲不苟的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他不知道,其實她在喜歡帥哥,隻是因為喜歡他,如果他長相一般,她也會說不喜歡帥哥,喜歡他的那種長相。
金浪軒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程洛雪胡亂的摸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淚,著急向另一邊的窗戶走去,但是走的太急,那邊又比較遠,程洛雪淚眼模糊的,屋裏又黑,不知道撞到什麼,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她哼都沒有哼一聲,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爬起來,拎起腳,跳到窗前,敏捷的鑽進窗簾下,正好看見金浪軒打開車門向這邊望過來。
她一驚急忙彎下腰,趴在地上,嘴巴與地麵來了親密接觸,疼的她立刻就倒吸了一口涼氣。但是她又慢慢的坐起來,偷偷向外看了一眼,這時金浪軒已經開著車揚長而去了。
她這才用手摸了摸嘴角,其實,屋裏沒有開燈,雖然外麵路燈亮著,但是從外麵看裏麵是決計看不出什麼的,程洛雪也並沒有馬上回到病床上,她坐在那裏,在窗簾和窗戶之間,呆了一會,關好的窗戶上也有細細的縫隙,風細細的源源不斷的從外麵灌進來,吹在她的脖子上,她覺得她需要這樣的時刻,這樣的風,讓自己冷靜一下。
外麵果然又飄起鵝毛般的大學,溫溫軟軟的就落了下來,悄無聲息的融進雪地裏。室內很溫暖,穿著單衣的程洛雪坐在地上也不會覺得冷,窗外的寒意她隻能靠著從窗戶的縫隙裏細細的風來感受,這麼一點的寒意,她無法想象周身容進去是什麼樣的寒冷感覺,就像她到現在還覺得她不是肖勝,他沒有辦法了解肖勝的痛苦,所以她要去看去想去感受,雖然躲在溫暖的房子裏很好,在別人看來她這隻是自討苦吃,她也知道現在肖勝一定是恨死她了,但是不管怎麼樣,無論是如何的代價,這是她應該做的。
她始終認為自己不應該隻是置身事外。
她冷靜好了,也沒有睡去,從床上把金浪軒拿過來的錢拿出來,細細的分成一小份一小份的,又換下了病號服,在身體裏行李裏到處塞上錢,然後慢慢的等待天明。
程洛雪又穿上那個廉價的舊羽絨服,在禮貌的與眾護士總醫生道別之後,終於出院了。她拎著行李,身上裹著大大的羽絨服,把頭發完完整整的抱在圍巾裏,在醫院門口搭上出租車,打了汽車站,買了當天的車票,去烏克蘭的首都,準備坐飛機到美國,然後再轉機到中國。
早在走的時候,她就在醫院裏請那個白人女醫生幫她定了去美國的機票,到了美國,一切都好辦了,她就不會再遭遇語言不通的障礙了。
坐在大巴上,不管怎麼樣,她的心情很好,烏克蘭整個冬季都是埋在雪景裏,到處都純淨潔白。路邊不時可以看見空曠的原野和染雪的鬆柏,老式的稀稀拉拉的哥特式建築。
大巴每走幾個時辰都會在路邊停一會,讓旅客休息一會,喝點水上廁所。程洛雪坐在休息室,緊緊的看著手邊的包,不時的,有陌生的男子被她美麗的黑眼珠吸引,過來與她搭訕,她一般都報以矜持的微笑,不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