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茶館位於省城最熱鬧繁華的大十字附近,此處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很多老字號的旺鋪都集中於此。
茶館內飲客頗多,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鄰窗坐著三個精壯漢子。這三人身體健碩,神情冷峻;清一色黑色綢緞短衣,清一色圓框墨鏡,一望便知是道上行走之人。
此刻,三人的視線齊刷刷凝聚窗外,集中在對麵街上一個偌大的店鋪門麵上。
此店是一家布店,門楣上高懸著一塊黑漆招牌:上書“瑞升祥”三個金字。
臨窗麵南而坐的光頭漢子顯然是頭兒。
另外兩人是光頭漢子的隨從,一個是形銷骨立的瘦子;另一個是肥碩豐滿的胖子。
光頭漢子喝茶頗有特色,不是細品,而是暢飲。一大口茶水“咕咚”下肚,大嘴咂巴得山響,看似品茗,更似飲驢。
他沉默寡言,雙目隻是緊緊盯著對麵的瑞升祥的門匾看。
瑞升祥的店小二在門前賣力地吆喝招攬生意。吆喝聲抑揚頓挫,此起彼伏。
瘦子問:“老大,咱們這次可是要砸了這布店?”
胖子一臉訕笑,說:“說話前先過過腦子好嗎?”
瘦子不服氣:“咋了?不砸店我們來幹嗎?”
光頭漢子收回了聚焦在瑞升祥牌匾上的目光,麵對瘦子說:“為什麼非要砸呢?老板要收購瑞升祥,我們把店砸了,是不是很擰巴?”
胖子對瘦子笑道:“說你楞,你還強的不行。”
光頭漢子又道:“我們這次過來,主要給瑞升祥的人施加壓力,老板還交代了,要和瑞升祥內部的人交朋友呢。”
“是要找個內線嗎?”胖子腦子比較靈光,一下就聽明白了光頭漢子的話。
光頭漢子點點頭,繼續說:“看見門口那個店小二嗎?這小子叫王培,原本是個流浪兒,有天早晨,瑞升祥老板管孝儉打開店門,發現這小子凍得在門邊縮成一團。就讓店員拖進後院,灌了薑湯,蒙著棉被昏睡半日,才得以清醒。管孝儉可憐王培無爹無媽,就留在店裏當了學徒。這小子吃苦耐勞,人又機靈,管孝儉就提拔他做了店小二。”
“您的意思,要從他身上打開缺口?”胖子問道。
“管孝儉很信任這個店小二。他待王培就像親兒子一樣。這小子肯定知道管家的不少底細。”光頭漢子看似魯莽,說話卻有板有眼。
“管孝儉對他有恩,他能說嗎?”瘦子提出疑問。
光頭漢子說:“最信任的人往往是最不可靠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不相信這小子不愛錢。”
那兩個人連連點頭附和。
光頭漢子轉了話題,感歎道:“瑞升祥生意做得真叫好啊,這店麵就像印鈔機一樣,到底是百年老店。不過就要改名換姓嘍。”
胖子疑惑不解地問道:“生意再好也就一個布店,能有多少淨利?高老板對這布店這麼上心,一定還有其它什麼原因吧?”
“聽少東家說,高老板要用南京城十個布店的價格拿下瑞升祥?看不出這布店有什麼特別啊。高老板花費這麼大代價收購,值嗎?”瘦子附和道。
光頭漢子複又將目光投向街對麵的瑞升祥,淡淡答道:“老板的心思你們瞎揣摩什麼呢?他想要瑞升祥,自有他的道理。你們豬腦殼也不想想,高老板做過虧本的買賣嗎?”
瘦子說:“那是。老板給咱發薪水,讓幹什麼咱就幹什麼唄。”
胖子問光頭漢子:“聽說這布店的店長管浩賢是個滑頭,不好對付。這貨要是還像上次那樣死不鬆口,怎麼辦?”
光頭漢子將視線從瑞升祥收回來,看著問話的胖子,咧嘴笑道:“高老板盯上的東西,能逃出他的手心嗎?你跟著高老板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曉得嗎?”
胖子愣怔一下,頻頻點頭,噤聲不語。
光頭漢子招招手,三顆腦袋湊在一起。光頭漢子用耳語般的聲音如此這般一番交代,胖子瘦子頻頻點頭。
光頭漢子把茶盅輕輕往茶桌上一墩,往兩個同伴晃一眼,壓低聲音說:“時辰到了,行動吧。這次要讓龜孫兒領教一下咱們的厲害。”
瘦子摩拳擦掌說:“要先不砸了這狗日的牌匾!讓他們做不成生意。”
光頭漢子笑道:“豬腦子,怎麼老想著砸砸砸的?老板看重的就是這塊乾隆年間的老牌子。記住,什麼都不能砸,牌匾更不能砸。你們看我眼色行事。”
瘦子麵帶愧色,從兜裏掏出幾塊零錢,“咣當”扔在桌上,向茶博士吆喝一聲結賬。
茶博士滿麵笑容應聲過來結賬。
三個黑衣短打漢子遂起身離座,向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