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語,轉至天明。
斷天賜與宋武的傷勢已然好轉,苗疆的藥也的確神妙,天光大亮之時,兩人也已經起身活動起自己的身體來,畢竟靠藥來催好的傷勢並不長久,需要自我的調整與運氣。
枯榮也是念了一晚上的經,別看他盤坐一旁閉目養神,可是心中其實是坐立不安的。一個晚上腦海之中是混亂一片,上井和趙瞎子的話交替著不停浮現。努力的想要讓自己平息,可是一切隻是徒然,這些話就像是一條條鎖鏈緊緊的捆綁著自己,讓自己喘不過氣來。
與之一般的便是張老道,張老道這一晚也不宣分,原本無所顧忌的心也漸漸的平息了下來,的確他是想殺了上井,他對上井的恨沒有一刻不纏繞著他,就像是一條毒蛇吐著信子不斷的舔舐他的心。
可是現在不同了,一切都變了。
原本的地質三局目的明確,避其鋒芒,不斷的遊走目的就是為了不和日本人做正麵的交戰,畢竟現在地質三局耗不起,國民政府打不起。
不過現在日本人也看出局勢來了,你不打我就逼你打,逼迫著你必須要打這場戰。現在的一切就好像棋盤上的雙方,一方想要遊走做龍,逼迫另一方退出或者棄子認輸,可是現在那一方已經察覺,抓住了機會斷絕了後路,逼迫著對方廝殺,龍未做成,卻廝殺,其結果隻能兩敗俱傷。
要知道對方已經搶占了先機,哪怕對方讓一目還是會輸,可是卻沒有辦法了,因為你搏一把還有勝的可能,可是如果退讓了,恐怕很難再有翻盤的機會了。
如何抉擇,就要看兩方願意犧牲到何種地步了,棄子也隻為了贏下這局,可是又有誰願意做那棄子呢。
思來想去枯榮輕歎一聲,聲音雖輕卻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向了張老道,睿智的眼神直射眾人的心底,就在眾人疑惑不解的時候,才輕聲開口道:“道長,宋兄弟大傷剛愈,還是帶他前去吃點東西吧。”
語氣中透著疲憊,也透著寂寥,張老道聞聽這話,也不開口看了一眼枯榮,輕歎了一聲便拉著宋武走出了房間。
兩人離去,苗後剛要開口詢問卻被一旁的斷天賜打斷,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這才略帶無力的看著枯榮說道:“大師,有話但說無妨,我等相交甚久,也不必如此。”
“唉,好叫兩位知曉,此次青山鎮之行,恐怕凶多吉少,我等本為國為民,無需多想。可是此次實在生死難料,這才猶豫不決。天賜大人,你我二人相交甚久,此次老衲我也無法決斷,還是由天賜大人思量吧。”
說著枯榮輕歎一聲,站起身就要朝房外走去,行至門口,便聞聽身後斷天賜略帶無力而堅定的聲音:“此次,在下願全力以赴,還望大師不要再說這話。”
聽到了斷天賜的話,枯榮頓了頓,嘴角劃過了一絲欣慰的笑容,也不停留徑自離開,輕輕的帶上了門,房內也回歸了安靜。
“師兄,為什麼要答應。”
枯榮等人離開,房間內便陷入了寧靜,過了許久苗後才輕歎一聲打破了房中的沉悶。其實她知道也明白,畢竟在江湖行走許久,這些事又怎麼會看不破。隻是她是一個女人,有的事情並不希望明白也不想明白,守著自己愛的人安安心心的過完剩下的時光,是她或者說是那個時代的女人所唯一渴求的。
可是世間的事往往無法做到這樣,在那個時代每個人都過的很壓抑,渴望衝破一切,可是卻可惜人力有盡時,一個人又能夠做到什麼。在惶恐、迷茫、彷徨之中遺憾過完自己的一生,或者悲涼的犧牲一切,可惜什麼都改變不了。
而苗後的話也讓斷天賜是長歎一聲,眼望著屋頂,陷入了淡淡的回憶,半響之後才直視著麵前的苗後開口說道:“因為我們離不開。”
短短的一句話卻讓苗後再次陷入了思索,的確,現在他們已經離不開。
離不開這片江湖,離不開這片土地,這裏的一切都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了他們的心中。如果說現在離開這裏回到山上去,可是這樣就真的好嗎?這樣在山上躲一輩子,就真的可以嗎?
答案很明顯,苗後也知道,如今的他們已經融入了這片江湖,那些人,也已經成為了他們生命之中不能缺少的,現在大家有難,如果真讓她放棄這些躲回山上去,恐怕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也罷,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想到這裏,苗後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看著斷天賜無比認真的說道:“不管你去哪裏,我都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