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世濤沉吟道:“……好。您想讓宜室再嫁之人,是不是今年的狀元郎付仰山?”
江博興不無讚許地道:“連這都知道了,我倒是小瞧你了。”
葉世濤卻道:“您也不用高看我。宜室小時候認識的人,我大抵都有些印象。付仰山高中狀元之後,先來拜謝的就是您這恩師。”
“我這恩師臉上也沒什麼光彩,皇上不是說過麼,他並無狀元之才。”
葉世濤沒接話。
江博興笑嗬嗬地說道:“有無狀元之才不打緊,要緊的是他是四品官職,這些年對宜室的心意,江府的人都知道,他一直不肯娶妻,不過是因一片癡心。你做出那樣的事,他已無從忍受,這幾日每日登門,要我勒令宜室與你和離,隻要你們和離,他便上門提親,明年春日便會娶宜室過去。說心底話,當初要不是宜室在我麵前跪了整日,就算你是皇親國戚,我也不會答應你們的親事。料定你不是能托付的人,如今你果然就出了岔子,路已被你走盡了,想出人頭地,隻能另辟蹊徑,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你如何另辟蹊徑……”
江宜室聽到這裏,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是啊,葉世濤將路走盡了,日後二叔也不會幫他,二叔也有子嗣,怎麼會幫他?
葉世濤,他除了阿潯對他固有的手足親情,已是雙手空空。
“我這樣無情無義的人,再做出什麼事都不新鮮。”他說的。
他在得到官職之後懲戒親人,背離發妻在人們眼中當然不新鮮,是情理之中的事。父親當然要心急了,這時候和離才是最佳時機,她和江家會得到所有人的同情。便是外祖父,怕是也會為此事責怪他,永遠不會想到,他是為了不讓祖父、外祖父再遭受重創被嶽父逼迫和離。
江宜室用力地吸了幾口氣,揚聲喚小廝:“請大姑爺到別處坐坐,我與老爺說幾句話。”說著話,閃身入室。
江博興和葉世濤都驚訝失語。
江宜室看著葉世濤,“你去別處等我片刻。”
江博興看著女兒的神色,心裏五味雜陳,對葉世濤道:“聽她的。”
葉世濤起身出門。
江宜室開門見山:“我不會和離,也不許你逼迫他與我和離。”她忽然拿起書案上的裁紙刀抵在頸部,後退幾步,與父親拉開距離,“你敢讓我嫁給付仰山,我就死在你麵前!”
“你這個蠢貨!”江博興恨鐵不成鋼,“他連番行徑還能有何前程?不出一兩年,必會被發配到荒蠻之處鎮守邊關,我養了你這些年,就是要你背井離鄉陪他受苦麼?付仰山是狀元郎,身家清白,品行端正,不比他葉世濤強百倍麼?尤其這親事不是我們求來的,是他苦等你幾年求來的!”
“品行端正?要作為妻子的人在夫君有難時逃離,也叫品行端正?他問過我願不願意麼?他也配做讀書人?皇上說的對,他的確是沒有狀元之才!我與世濤的婚事是我求您求來的,他便是再不濟,我這輩子都跟定了他。”江宜室懶得與父親再費唇舌,手裏的裁紙刀微微用力,緊貼著皮膚,“我是死是活,您來做定奪。不是我不孝,是您讓我行不義之事在先。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些倫理綱常就不用我跟您解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