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前,羅氏並沒見過裴奕。葉冰出嫁的時候,葉潯都不曾露麵,更別提裴奕了。
她眼中的裴奕,有著傳言中令人驚豔的俊美,氣度優雅尊貴,神色清冷淡漠。
是在暮光降臨時,他帶著手下出現,讓不明所以的柳之南回府去。
柳之南不情願的話剛一出口便住了嘴。
她在那頃刻間打量了裴奕一眼,見他唇角掛著和煦如春風的笑容,眸光卻冷冽如千年寞雪。一暖一冷,奇異的融合在他神色間。
柳之南識趣地走了。
裴奕便又讓她到門外站著,等頭腦清醒了再回話。
過了一陣子,葉潯過來了,徑自有人引進花廳。
她和徐寄思選擇了這所宅子,就是因為這宅子所在的路段是葉潯返京回府的必經之路,時間上不見得能掐算準確,但是隻要有一絲可能,他們就會嚐試。
她就在廊下站著,聽著夫妻兩個閑話家常,聽到裴奕柔聲詢問此行可遇到波折,孩子有沒有不舒坦,聽到葉潯語聲輕快地一一回答。
是在這時候,孟宗揚來了。他代替妻子向兩個人賠罪。
葉潯問了幾句便明白了原由,語氣隨意地讓孟宗揚照顧好柳之南,後來又說這幾日什麼都好,隻是飯菜不合口,因為那家人的廚子是廣東人,做辣菜舍不得放辣椒。
裴奕就笑著打趣她是饞貓,並吩咐手下去醉仙樓做幾道葉潯愛吃的菜。
仿佛這裏是他們的別院一般,自在隨意。
三個人用過飯,孟宗揚才走了。
此刻,羅氏已經快要凍僵了。
一名丫鬟進門去,片刻後折回來,對她道:“徐太太請,侯爺、夫人有話要問您。”
羅氏略略活動了腿腳,哆哆嗦嗦走進去。
裴奕在看一些東西。
葉潯在喝茶。她見裴奕沒說話的意思,便讓羅氏落座,審視片刻,問道:“你嫁給徐寄思,是楊閣老的主意吧?”
楊閣老想讓楊文慧給誰做填房,不需想也知道是誰。而如今徐寄思還沒有與楊閣老鬧掰的意思,那麼婚事十之八|九會聽從楊閣老的意見,誰嫁給徐寄思,便意味著誰家有意依附於楊閣老。
葉潯得出這結論不難,卻讓羅氏目露驚駭。
羅氏哪裏想得到葉潯與楊文慧一反敵對狀態,算得和氣的來往著,知道很多不為外人道的事。她先前在外麵冷得厲害,到了室內那股子寒意愈發明顯,讓她雙唇都哆嗦起來,牙關輕輕作響。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慌忙死死咬住嘴唇,看牢葉潯那張美豔的臉龐,恐懼浸透到了骨子裏——難道裴府在她的娘家甚至徐家都安排了眼線?不然怎麼能一語道出她這樁姻緣的玄機?
這樣的反應,等同於默認。葉潯笑了笑,讓新柳給羅氏上一杯熱茶,又起身給裴奕斟了一杯酒,隨後與新柳去往一旁的宴息室說話。
羅氏偷眼看向裴奕,見他斂目看著手中一疊紙張,神色平和,唇角不自覺地延逸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這樣的他,讓她的恐懼少了一點點。可隨著他沉默的時間越來越久,她的心又緊緊地繃成一根隨時都可能斷掉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