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歲那年,杜岑靠著自己爬出了那個墓,整整六個年頭,他靠吃人肉,在墓穴裏過活。他儼然已經是個活死人了,後來杜岑再也沒吃過肉。
杜岑看著虞小樓,多麼熟悉的目光啊,為了活命不惜一切的熱忱在虞小樓的眼內跳動著,就像多年前的杜岑一樣。可虞小樓和他終究是有不同的,虞小樓還能出去,虞小樓不需要在這地宮裏多過幾年行屍走肉的日子。
也許就是這一刻杜岑看穿了他的命運,他因地宮而活,如今也因地宮而死。
“你想要...出去...就咬下去!”杜岑鼓勵著虞小樓,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走出地宮,即便沒有虞小樓。
好像是兩匹垂死惡狼的相遇,年老的惡狼告訴年輕的惡狼,吃了它,然後才能重新回到獵場。
虞小樓終於無法再製止自己活下去的本性,放佛是得到了杜岑的首肯似的,他已經化身成了野獸,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的咬在了杜岑的脖頸上,鮮血噴射在虞小樓的臉上,他覺得比他的淚水還要滾燙,他用力的撕咬下來杜岑的血肉,嚼也不嚼的咽了下去。
杜岑一聲也沒吭,他不覺得疼,病蟲兒的毒針上麻藥太厲害了,即便是看著虞小樓在瘋狂的撕咬自己,他也不覺得疼,但是他卻好像感覺到了虞小樓的淚水滴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想到他曾經也會哭。
“活下去...”這是杜岑這一輩子說過的最後三個字,他仍不覺得疼痛,他隻是有些困倦了,他閉上眼,永遠的將虞小樓這三個字記住了,他也很慶幸,虞小樓也會記得他一輩子,就像他記得他吃過的每一口人肉一樣,他再也沒睜開眼,卻露出了笑容,笑容最終凝固在他的臉上。
虞小樓的腦海裏不停的呐喊著,他知道他在吃人肉,他為自己的瘋狂感到害怕,可是他卻怎麼也沒停下來,他餓了,他要活下去,他要爬出地道,他要看到太陽!也許隻有瘋狂的人才能在外八行生存,一丈青為了青春駐容不停的出賣自己的身體,病蟲兒為了一口氣追一丈青到天涯海角,他們難道不瘋狂嗎。
惡狼停下了他的動作,他的身體裏好像冒出一股暖流,伴著血腥的酸臭味讓虞小樓覺得惡心,但他有了力氣,杜岑的名字永遠的刻在了他的腦海裏,他一定可以活著出去的,虞小樓這樣想著,伸出雙臂爬進了地道。
虞小樓的身上傷痕數也數不清,疼痛雖然不停的向虞小樓襲來,可是虞小樓似乎已經麻木了,他的腦海裏隻有方才自己一口一口咬死杜岑的畫麵,他隻覺得反胃,可是他不停的告訴自己要活下去,那些生吞進肚的人肉,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機會。
地道看不到盡頭,也沒有一絲的光亮,甚至感覺不到空氣的流動,隻有深埋在土地裏的壓抑,黑暗還有悶熱,虞小樓不停的爬著,一刻也不挺,他的手指已經失去了知覺,但他仍在超前爬著,前麵就是出口,就是他活命的機會。
“啊!!!”虞小樓嚎叫著,更加用力的爬著。
他開始思考杜岑死前的話,試圖給自己找一個心安理得的理由,杜岑那句‘活下去’,究竟是什麼意思呢,或許杜岑認可了他的行為,也許在他和杜岑都麵臨生死盡頭的時候,杜岑投降了。
虞小樓腦子裏如同一團亂麻,各種各樣的思緒不停的冒出來,可是他的身子也不能停,他的手沒勁兒了,就靠扭動著身體,不停的向前挪著,他的胸膛被地麵的石子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傷痕,疼的直往心裏鑽,可他咬著牙沒出聲,待身子實在疼的無法動彈,他又接著用手向前爬。
就這樣交替著,他爬了很久很久,終於他的意誌和身體似乎都已經到了極限,虞小樓的一個勁兒的超前伸著,他想再多爬一點,可他其實一點也沒有動彈,他把手指插進了土裏,卻再也沒有力氣向前爬了。
忽然一股刺鼻的味道飄到了虞小樓的鼻前,嗆得他隻想咳嗽,這個刺鼻的味道他覺得有些熟悉,這是病蟲兒抽的卷煙的煙味。離出口不遠了!虞小樓明知道聞得到煙味就是離地道口不遠了,可是他一下都爬不動了。
“救命啊!!!”
“救命啊!!!”
“救命啊!!!”
虞小樓用盡最後的力氣,大喊了三聲,閉上眼睛昏了過去。
病蟲兒望著躺在床上仍在昏迷的的虞小樓,打心眼裏感歎著,一個又一個的巧合救了他的命,可是又真的都是巧合嗎?離落馬三關已經過去了三個月,早已入了冬,可是虞小樓卻還在昏迷之中,他傷的太重了,不僅雙腿被打斷,渾身的傷痕,肚子裏還有無法消化的人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