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南風小鎮14(1 / 2)

似乎像是被發現了什麼危險的小秘密,又像是怕引出琪年什麼不太好的記憶。母親格外沉默著,兩個人就這樣肩並著肩走著,隻是那隻握住琪年的手,似乎又用力地握得更緊了一些。

一同拾起的,還有一個沒有貼上標簽的白色小藥瓶。

之前家中的床頭櫃裏,似乎也有很多個這種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空瓶。之前睡覺時,母親都會混著茶水服下一些。

琪年左手手腕上的那道淤青,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依舊是光滑平潔的皮膚。

小學畢業考的時間,是接連著一個星期的大雨天。

雨水像流暢的線條般傾泄直下,砸出各種劈裏啪啦的聲響。母親不斷地把傘偏向琪年,等送她進考場的時候,右邊的身子已被澆透了大半。

語文考試的作文題目很簡單《我的父親》。

琪年頓了頓筆,寫著寫著腦海中就出現了沉和的影,就連嘴角也會開始浮現出溫暖的笑意。

兩天的考試很輕鬆地過去了。琪年和母親約定好,今晚搬回家住,也好好地慶祝一番。想到這裏,不由地加快腳步朝著校門走著,在考試結束前,就迫不及待等候在此的家長,此時更是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住了整個學校大門。

找了幾圈,都沒有看到母親的身影。

琪年隻得鬱悶地獨自朝著學校旁臨時居住的小房子走去。

推開房門,小湯鍋正撲騰騰地冒著香氣,床上的棉絮褥子被整齊地卷放好,地板上擺著幾個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有些沉甸甸的。

隻是依舊沒有母親的身影。

她盛了碗湯一邊填著肚子,一邊焦躁地坐在椅子上,想等著母親回來。不知不覺竟靠在桌子上直接睡了過去。等到醒來的時候,外麵的天已經黑了,又淅淅瀝瀝地開始下起了雨。

牆上的時鍾滴答滴答地走著,琪年在小房間內來來回回地跺步,心裏湧現出的陣陣不安與恐懼,正在迅速擴大,幾乎快要徹底炸裂開來。

19點。20點。21點。在時針指向22點的時候,她遲疑了一會,最終拿起一把小傘,奔向這黑夜裏。

夜色是陰冷暗湧的流動,琪年奔跑在濕露的雨中,並沒有撐開手中的傘。

六月的雨,其實並不溫暖。

記得母親說過,每一次雨裏,都是人世間滿溢的悲傷。每一場雨中,也都會有同樣哭泣的眼淚。

大約也包括著,此時此刻雨中的琪年。

手上捏著僅夠坐一次出租車的錢,她想了想,先跟司機說了母親旗袍店的地址。

開出租車的,看起來是個和藹可親的大叔。對一個深夜外出的小女孩,似乎也有些擔心。一路上多次詢問她,是不是和家裏賭氣吵架了,再偷跑出來。

琪年倔著性子默不作聲,等車開到了目的地,還沒有停穩,就丟下零錢,飛速拉開車門,頭也不回地往外衝。留得身後的司機大叔,一陣大呼小叫。

這個點的街道,店鋪都在陸陸續續地關門,隻有幾家夜宵店依舊架著小小的燈泡,一層一層,暈染著並不明亮的黃色光圈,也因為是雨天,生意顯得格外冷清。

琪年盡力抑製住內心對黑暗的恐懼,沿著微弱的街燈小步行走。

遠遠地看見母親的旗袍店裏,並無半點光亮,仍不甘心地走近了察看。

門口的鎖鏈上好像生了層薄灰,手上帶著的雨水,在碰觸後,會留下黑色的痕跡。

旗袍店離著家的距離,並不算太遠。她卻走得忐忑不安。如果母親不在家裏,又還能再去哪裏尋找。等快要走到家附近,已經接近淩晨。

這一路上幾乎看不到人,琪年途中甚至遇到了鎮上的巡警,拿著明晃晃的手電,朝著她照射。這讓琪年像一隻受了驚的小野獸,更加瘋狂地奔跑開來。

喉嚨有些發幹,心髒驟然間在胸腔像放大了幾倍,撲撲跳動著。琪年感到自己全身的力氣正在加速透支。終於跑到了樓下的草坪。

一眼就看到家中的燈亮著,心中所有的擔驚受怕頃刻間化成了莫大的喜悅,一聲聲喊著母親的名字上了樓。

在門口等了許久,琪年卻並未等到母親給自己來開門,剛摸出鑰匙,開鎖走進家裏,目光又急切地四處搜尋著母親的身影。

用手摸了摸喝茶的壺身,水還溫熱著。桌子上立著一支寫滿洋文的紅酒,旁邊放著兩個玻璃杯。

兩個玻璃杯裏,都還剩下些許紅色液體。也不知道是出於口渴還是好奇,琪年本能地抓起其中一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