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情,談不到。她隻是在我的店裏工作,大家雇主與夥計而已,其他的關係並沒有。”
“此言,不確吧?”盧忠臉上的笑意漸少,招牌性的笑容,漸漸消散,語氣中,總覺得多了幾分寒意。“柳公子,方才那胡姬舞蹈時,眼中的情意,以我這種老朽都能看的出來,柳公子素有豐流美名,想必看的更清楚。若是你要她做什麼,她不會不答應的。”
“她是我的夥計,如果我要她做一些工作,她確實會答應。但也僅限於雇員身份而已。畢竟我開的是酒樓,她也是酒樓裏賣酒的胡女,工作範圍之外的事,我無權要求,她也不會聽令行事。盧老,咱們何必理會她?一個胡女,京城裏類似的胡女不知道有多少,不值得盧老關注,來我們喝酒。”
盧忠並沒有舉杯,“我追隨老爺在九裏關時,見過很多蠻女,在京裏,也見過很多這種草原胡女。一如你所說,尋常的胡女有很多。但是這就像菜,羊肉豬肉,我們隨處可見,但是天然居的菜,卻隻有你這裏才有不是麼?這個世上,總有些東西和人,是獨一無二的。曾記得,老朽在九裏關時,見過一個女人……”
他說到這,似乎陷入某一件事的回憶裏。“她是蠻人的首領,雖然是個女流,卻比男人還要厲害。那次偷襲破關,便是她帶兵打前鋒,我軍的男子,都不敵她武勇,接二連三,被她打下馬來。我背起老爺,沒命的逃,亂軍之中,根本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被她盯上,就逃不掉。你知道麼,隻在亂軍裏,我看了她一眼,心裏就對她永生難忘。難忘的,不是她的武藝,也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那股勁,那股子野勁。”
“蠻女粗魯,不諳漢家禮儀,這倒是常有的事。即便是那邊的貴女,也不如我漢家普通人家的女兒懂禮數。”
“在九裏關那種地方,禮數是沒用的,反倒是那種野勁,才真正能降伏人。直到我大周援軍到來,我們奪回關口,我回到城內時,你猜我看到什麼?屍體,遍地的屍體。男人,女人,都有。有很多人,我是認識的,他們平日與我相熟,或相識。轉眼之間,就成了死人。歸根到底,就因為那個野性的蠻女,他們身上那股子野勁不去,我們就製不服他們。老爺當時說過一句話,有聲之年,一定要用漢家禮儀壓住那些蠻人的蠻勁,讓他們這些野人,臣服在我大周天子腳下。我與老爺的想法相同,最大的愛好,就是馴服那些野的東西,越野,我就越有興趣。看著一個個桀驁難馴的野物,臣服於我的麵前,便是我最大的樂趣。”
他看向門外“我對一開始就俯首貼耳的牲口,沒什麼興趣,越是野馬,我越喜歡。所以,我不需要柳公子把馬馴好了給我,我隻要你把馬牽到我的棚裏,其他的事,就由我自己負責。另外,我對馴服的馬也沒興趣,所以等到老鷹變成了金絲雀,我也就把它放回來。人老了,嗜好已經不多,金銀財寶,我有,再多也沒用。至於珍玩古董,我也有,同樣不喜歡。有人想過送我字畫,簡直可笑,那是老爺喜歡的東西,我要它幹什麼?我唯一喜歡的,就是野味!隻要有了合適的野味,什麼都好商量。老爺的事,我可以幫他做一部分決定,尤其是私事,我可以代替老爺做主。所以,一些問題,隻要我點頭,就都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