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馮素珍三人告辭,何應章也未強挽,反倒是一臉嚴肅的囑咐著,“災情緊急,平遙那隻有幾個佐貳,不足為憑。還是得靠你這個坐堂官,才能定的住人心。切記,一定要安撫百姓,穩定局勢,不能讓流民進府城裏,免生變亂。”
送行的人,一直把馮素珍送出十幾裏,隻見官道上,大批官軍設立了路障,直到看到送行的人手上拿著知府公事,才把路障移開。馮素珍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搞的像打仗一樣?”
“跟打仗其實也差不多。流民之亂與匪患隻一步之遙,不能不防啊。”送行之人一臉唏噓說道:“當初平遙鬧災,那時候的知縣,好象是叫李亭軒?大概是這個名字吧。因為賑災無門,結果自盡而亡,留下個爛攤子給下麵。下麵的人沒權沒錢,又怎麼解決的了?隻能放任局勢進一步糜爛下去。結果就是平遙的人逃難,有的往鄰縣逃,有的往府城逃。要著飯,賣兒賣女,也要逃進府城。可是府城裏又哪有多餘的口糧給他們,最後就變成民變。那次民變光燒的倉庫就有三座,死的人過百,連何大老爺都受了處分。從那以後,在這就有規矩,各家管好各家子民,絕對不接收任何流民,敢闖的格殺勿論!”
看看官軍架設於路障之後的強弓硬弩,可知這名長隨說的不是假話。馮素珍聽到對方談起李亭軒,麵色如常並不見什麼變化,仿佛說著與自己無關的人。隻是問道:“今年的災情比那年怎麼樣?”
“沒什麼……”那人信口答道,但隨即又立刻改變話鋒,“我是說,有了防備就沒什麼。沒看太守調了這麼多兵?有這麼多兵在,災民鬧不起什麼。”
雄霓在旁道:“老爺問的不是災民,是災情!”
“哦,災情啊……看我這耳朵,沒聽明白。這次的災情很凶,地裏幹旱,土地都裂成了一道一道,禾苗全都枯死了,哪裏長的出莊稼?眼看著要是沒有救濟,就得餓死人了。府城的倉庫說話也要見底,這還是太守多方籌措,勉強維持個體麵,否則府城一準斷炊。”
柳長安卻道:“我昨天晚上看,驛站裏的花草生的很好,不像是枯了樣子。”
“這說來就是狀元公的福蔭,公事剛一到府裏,這天就起變化,先是瑞雪接著下了好幾場透雨,險些就成了內澇。尤其是府城裏,雨水格外的足。驛站裏養不了值錢的花草,不夠丟的。可是越便宜的花,越是好活,沾上點雨水,就顯得興旺。可是光花好沒有用,農時已經誤了,今年的收成就是這個樣,有什麼話,就隻好等明年了。”
那人又送幾裏,臉色變的很有些緊張,“到了這咱可得多留神,平原府城還好,可出了府城就不太平。平遙賊的名聲凶的很,連官軍的餉都劫過。”
“鬧賊的消息我是知道的,不是阿史那將軍帶了兵來剿麼?”
“那些胡兵弓馬是很厲害,可是地理不熟,強盜們不會與官兵打硬仗,全都是捉迷藏。這麼一打,胡兵就吃虧了,找人找不到,顧不到的地方,土匪就去搶一下。雖然殺了幾十號賊,可是始終滅不了匪患,反倒是耗費大量錢糧。咱們這窮地方,養不起大兵,隻好行文到州裏,把這些胡兵盡量調開,到其他府縣就食。現在府裏就是阿史那將軍和他的一千多騎兵,要管二十幾個縣,力有未逮。那些土匪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出來,在官道上騷擾一下,官兵擺路障也有一半是防他們。這還是好的,最怕的就是他們會進縣城裏鬧事,聽說平遙前段時間,還有賊大白天就敢打進城裏,多虧是衙役效死,把賊人殺退,否則還不知道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