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群鐵騎攪了局,事情就鬧不成。原本指望人多勢眾,即使隻是單純的製造噪音,都可以營造出一種,我人多我有理的錯覺。不管馮素珍說什麼,她的言論都會被噪音所淹沒,講道理隻能變成比聲音大,三個人的聲音無論如何也大不過這麼多人,結局不管怎麼樣,知縣灰頭土臉是必然之局,搞不好還會受傷。
一個狀元郎被百姓打傷了,當然是惡性事件,將來少不了要追究些人。但是狀元自己,也會被認為不稱其職。身為牧民官,搞到被百姓打的地步,就隻能證明自身的施政確實存在極大問題,調回京師或是調到其他崗位,就都有可能。
意外攪局的騎兵,讓這個盤算無法實現,秩序在馬刀皮鞭的保障下,重又得到了尊敬。鬧事者在大兵環繞的背景下,隻能選出五名代表,到二堂與縣令進行當麵交涉。那個老人和五嫂子,都在談判的隊伍之中。
馮素珍端坐在公案之後,幾個代表就隻能跪在地上聽她的話。所謂的談判,自然沒有公平可言。從一開始的百姓強勢,到現在官府強勢,已成必然之局。馮素珍說的話多,幾個人沒得到允許則不許說話,否則就要交給那些胡兵炮製。看著那些人高馬大的軍人,五嫂子人都嚇的抖成一團,平素的潑辣不知道跑到哪裏去,哪還敢多說半句。
“你們是本縣衙役的家眷?自家男丁的姓名說出來,讓柳師爺記好報給本官。”
幾個人報了名字之後,馮素珍核對了名錄,發現老人的兒子是因為外出幹活,被自己開革了身份。這五嫂子的丈夫,則屬於傷號之一。其他三人的情形也類似,有一個是就地開革,另外兩個,都是傷員家眷。
馮素珍的神色很嚴肅,臉上帶著明顯的怒意,
“你們中有人也是捕快出身,即使不是,也是捕快家眷,做事卻如同市井潑皮,這更證明了本官的說法,捕快世襲必須廢止。否則的話,讓你們這樣的人成為捕快,我不敢想象,案子會辦成什麼樣。在老百姓眼裏,又會把捕快看成什麼人!你們可以不在意捕快的形象,本官卻必須在意朝廷的威儀體統。”
“傷員的錢糧,一文錢也不會少,隻要他的傷一天沒好,朝廷就會管他一天的口糧工食。至於傷好之後,如果認為自己是個合格的捕快,就來參加大考,一經批準,就可重回三班。如果自己身體不合格,又何必來占一個名額,浪費大家的時間?本官要的是能跑能跳的捕快,不是要一群隻會在班房裏閑坐,勾結潑皮橫行霸道的公人!”
名為宋老爹的老人,已經沒了帶人鬧事時的脾性,連連磕頭道:“太爺開恩,給我們這些做公人的,留一條活路吧。老朽也是做了一輩子捕快,實在做不動了,才讓兒子接班,等將來我的孫子,重孫,還是要指望這個差事吃份錢糧。咱們捕快人家,從小就學著怎麼抓賊,大一點,就到衙門裏幫忙,跟自己的叔叔伯伯一起做事。從一懂事,就知道自己將來是要做捕快的,現在你要砸掉他們的飯碗,可讓他們怎麼活下去?我們今天來鬧,確實是自己不對,可是眼看飯碗被人砸掉,又怎麼可能不來鬧呢?就算今天有這些胡兵在,我們什麼都做不成,可不代表我們心服口服,將來有了機會,我們還是要去討個說法。如果縣裏給不了這個說法,我們就去府裏,去州裏越衙討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