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邦並沒有穿上衣服的意思,也不像是在開玩笑,至少幾個知縣感覺不到,他會結束話題。從名義上看,三個知縣都是朝廷命官,雖然品級權柄遠不及節度使,但是他想要處置誰,也是辦不到的事情。
大周為了限製地方節度使的權柄,把人權進行了回收,節度使最多隻能指名嚴參,並不能真的把誰就地處置,幾個人不用特別怕他。但是在晉州這片土地上做久了官就知道,在這裏規矩遠比律條更為重要,死守著律條不放的,隻會自尋死路。
安定邦家兩代在此為節度,於晉州而言,與皇帝實際沒什麼區別。從常理上講,節度使這種崗位是不會允許世襲的,甚至一個人在一個地方做久了,都要進行升轉或是調換。可是安家的性情,有些例外。
安定邦的祖上於大周立有戰功,是功勳之臣。其父當年率兵大破西戎鐵騎,又迎娶了西戎公主,安定邦身上,流淌著二分之一的胡人血統。因為這層關係,安氏與西戎人的關係非常融洽,隻要是安家人當節度使,西戎人就不大可能入侵。單這一項,每年就可以為大周節約數百萬兩軍餉。
除此以外,安氏父子的才幹和忠誠都得到皇帝的認可,曾經有數位言官指名嚴參 安父,但皇帝隻是把那些白簡送到安父麵前,其他不做任何處置。
而上一代晉州節度使,則派了手下的親兵背著荊條來到那些言官門口脫了上衣下跪,一個跪著,另一個舉著荊條抽打,邊抽邊道:“俺是忘八糕子,俺不對!下回您再發現俺有什麼錯,就直接把本章送到晉州,俺保證讓人來打,千萬別麻煩聖人了,他老人家太忙了,為俺這個忘八驚動聖人,俺有罪啊!”
就是這麼一對父子把持的晉州,又哪裏會真有所謂的法紀可言。如果是大員,安家或許還有忌憚,區區三個沒什麼根腳的知縣,真的殺了,朝廷也未必會把安定邦如何。
霍正沉吟片刻,試探著道:“安帥,卑職自知失城有罪,但是事出有因。賊人變生肘腋之間,卑職部下隻有幾十個衙役,並沒有官兵,如何抵擋的住成千上萬饑民。那些人如同惡鬼,悍不畏死……”
“好了,真是羅嗦,我又沒問你這些。那些災民也好,還有你的縣城也好,本帥全都不關心。要怎麼懲罰你,那是京裏那些老倌兒頭疼的事,我隻要你回答本帥的問題。我兒子搞了我的女人,我搞他的女人,這樣對還是不對?回答問題就好了!”
“這……這當然沒什麼不對。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安定邦哈哈大笑道:“小美人你聽到了吧,果然有人說我做的對呢。你呢,王縣令,你怎麼說。”
他那大腳就這麼踢著王品先的肩膀,如同在踢自己家的狗,王品先不敢躲避, 更不敢抗拒,隻好賠著笑臉道:
“安帥,如果這女子是正室呢,自然是不行的。但如果是姬妾呢,那就是如同物件一樣的東西,不能算人的。一如少帥要孝敬父親一樣寶物,難道因為少帥把玩過,就不能晉獻給父親,這是不對的?少帥主動將好東西獻給父親,這是在盡孝,是值得讚揚的事。”
安定邦看看身邊那女子,“小美人你看到了吧?這就是咱們大周的官呢,不管什麼事,他們都可以找到理由,把一切都說的合情合理,厲害吧?怕了沒有?”
女子嫣然一笑,“大帥,奴可不怕這些官,隻怕大帥。還有,那裏還有一個人沒說話呢。”
安定邦看看唐和,點頭道:“唐大人,你怎麼說?”
“野獸!你們不是人,是野獸!安定邦,你一向在晉州作威作福,我隻當你是個武人,不與你計較,卻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個野獸。像你們父子這樣的行為,是要遭天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