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領的處置堪稱及時,多年來戎馬生涯鍛煉出的反應,讓他遠比何知章敏銳,能夠第一時間察覺出異常並做出最正確的判定。但是他的速度並沒有快過進攻者的速度,就在他的命令發布之後,一支利箭劃破空氣,直接射入他的胸膛。
弓箭的力量極大,男子的鎧甲在瞬間被貫穿,箭簇鑽破甲葉,一路旋轉朝體內鑽去,直接射透他的衣衫,鑽進了肉裏。男子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身子踉蹌而退,張開嘴巴,似乎還想喊出新的命令,但是另一支箭已經毫不客氣地射進口中,直接貫穿後腦。
死屍重重倒地,而這僅僅是開始。
大批騎兵如同潮水般湧入,箭簇如同雨點般落下。男子身後的十幾名軍官逐個被神射手點殺。有人剛想要發布什麼命令,立刻就有箭矢關照,軍官無法組織部隊,這批護送糧草而來的騎兵,隻能憑借自覺組織抵抗,很快就在攻擊中瓦解、崩潰。
何知章人愣在那,完全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明明人生中重大的轉折,升官發財的機會就在麵前,轉瞬之間,就變成了人間煉獄。這種大起大落帶來的強烈刺激,摧毀了他的理智,讓他整個人處於一種迷離狀態之中,甚至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直到阿史那永忠跳下坐騎,來到他的麵前,何知章才略微回過一絲精神,隨後便是憤怒!
“阿史那永忠,你好大的膽子!你敢舉兵造反?你這……這是要掉腦袋的!你就不想想你草原的同胞,不想想你的族人?”
阿史那永忠冷笑道:“何太守你搞錯了吧?我們不是謀反,而是戡亂。安定邦謀大逆,我們前來討伐不臣。所有附逆之人,自然要明正典刑,但是何太守這種無辜,自然不會受害,請你盡管放心,沒人會加害你。”
何知章是無辜?即便何知章自己,都不曾這麼想過。這些年來,他能在平原坐穩位置,自然是因為安定邦對他的信任。而一個能讓安定邦信任的人,自然和無辜沒有任何關係。他到現在都記得,當日李庭軒向自己秘密求援,自己如何表麵答應,背地將他出賣給安定邦的情景。而李庭軒既不是自己出賣的第一個同僚,也不是最後一個。事實上,他已經記不住自己出賣了多少忠義之士,又幫安定邦做了多少大逆不道的事情。
有些事情已經觸及了底線,他並非不清楚,隻是在裝糊塗。他不想把這一切搞得太明白,因為明白的越多,人就死的越快,至少活得不快樂。他想要快樂的活著,平穩活到自己告老還鄉。如果安定邦不能允許,至少也要讓他全家在晉州安養天年。安家雖然霸道,但還不至於到不通人情的地步,否則也沒法在晉州立足。隻要他表現的足夠讓安定邦放心,這一步倒不是太艱難的目標。為了這個目標,他讓自己變得和安定邦一樣,雖然不算這個集團裏的骨幹,但已經接觸到很多東西,並且表現足以讓安定邦放心。
他不是無辜,這些人放過他,也絕對不是把他當成無辜。他們隻是需要營造一個氛圍,一個隻是對付安定邦不傷害其他人,讓不相幹的人盡可能不要抵抗,乃至給一些人一種“不反抗就不會死”錯覺的氛圍。何知章對這些看得很清楚,但是卻不想揭穿。他不是一個有勇氣的人,否則就活不到今天。為了生存,可以向安定邦屈膝,那麼為了生存向其他人屈膝,又有什麼關係?自己可以在安定邦麵前扮演好一個忠臣,那麼在李兆廷麵前扮演好一個忠臣,也沒什麼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