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地方不管再怎麼說自己崇尚武力,信奉弱肉強食,作為管理方,天然就要維護自己的權威,也要照顧自己手下的利益。所謂以武為尊,體現公平等等,說到底不過就是給強取豪奪尋找借口。除了極個別的蠢材,沒誰會真的希望治下變成沒有秩序,大家全靠自己保護自己的蠻荒時代,安定邦也不例外。
他對晉州的教化,說到底就是為了給曳落訶和他自己胡作非為找遮羞布,將來起兵謀反也有由頭,不是真的認為誰比他強就可以取代他。以他的武藝,也比不上手下曳落訶裏的高手,有誰敢提出以武定節度使歸屬,一準被安定邦派人砍了再說。對待手下人,也是一樣。
曳落訶殺了人,便是弱肉強食。曳落訶被人殺了,最正常的反應就是要主持公道,不能讓對朝廷立下汗馬功勞的功臣白死。至於強搶千金閨秀之事,便是細枝末節,不會被安定邦考慮。一小隊曳落訶說殺就殺了,齊家因此遭來滅門大禍都不奇怪,更別說不聞不問沒有下文。如果安定邦真的如此,再手下麵前,怕是也不好見人。
花弄影道:“事情奇怪就奇怪在這裏。安定邦並沒有為難齊家,事後隻是說,弱者天生就不配浪費糧食。安歇曳落訶既然打不過齊開泰,被殺了也是活該。我們後來也調查過,查不出齊家跟安定邦有什麼勾結,隻是知道十年前齊家大房的齊開運曾經去過同州,至於答應過什麼,或是達成什麼協議就沒人知道。因為不久之後,齊開運自己就死了,一切都是個迷。”
“齊開運怎麼死的?”
“那確實不知道,十年前的事,我們也沒興趣查。官府才有查清真相的義務,我們隻需要知道是什麼事情,然後告訴你就好了。”花弄影嫣然一笑,“他們不和我聯合,我們也就算了,怎麼可能會去查十年前的事。說實話,我們平遙軍本來就是以小博大,以弱敵強。多一個齊家少一個齊家,也沒多大關係,所以沒人在乎。再說齊開運十年前死,和後來齊開泰殺曳落訶應該沒什麼關係。如果當時兩邊就有往來,齊開泰就不會被人砍成廢人了。”
柳長安道:“話雖如此,我總覺得這些事不是孤立的。這就是我以前說過的,天下萬事都有聯係,如果能夠掌握這種聯係,找到彼此間的因果,世界上便沒有多少事情能瞞過你。”
“又在吹牛了。”花弄影白了他一眼,李白衣道:“聽這麼說,這位六夫人不會武功?”
“多半是不會的。”
“那我們把她抓住,讓阿鴻問問她就好了。控鶴監有的是動刑不留痕的手法,絕對不會被看出破綻。”
柳長安搖頭道:“這樣做太冒失了。再說齊家也不可能讓她一個人跟我們談,動手就要翻臉。不過要想看端倪,倒不一定非得用刑,有些時候用眼睛比用刑具更有效。我們進門時他們沒動手,想來就算對我們不利,也不是硬做。多半還是陰謀詭計,用軟功害人,一會開飯的時候,大家都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