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公主府內,依舊是絲竹陣陣,歌舞升平。這座府邸的主人,始終保持著這種奢靡的生活方式,即便在言官幾次指名道姓的彈劾之後,也不曾收斂半分。她以這種方式,證明著自己的得寵以及權柄,也以這種方式,讓自己的父親對自己放心。隻要讓父親相信自己的誌向隻在於吃喝玩樂,自己就是安全的。
缺乏大義名分加上大周如今重男輕女思想已經複蘇的非常厲害,即便太子表現出自己重武輕文的立場,那些文臣也隻是願意和安樂公主親近,但是並不願意成為安樂公主的手下。對他們來說,一個女人騎在自己頭上,就已經是奇恥大辱,如果大周再出一個女皇,就更是不能容忍之事。
是以安樂公主身邊的大臣中,雖然也不乏位高權重之人,但在朝野的風評都不怎麼樣,屬於佞臣那種性質。在朝廷裏想要做什麼事,必須要借助安樂公主的大旗,否則基本是做不成的。也正因為這一點,天子才允許自己女兒身邊,彙聚了那麼多文臣武將,在他看來,這隻是一場孩子氣的胡鬧與玩笑,並不能真的影響什麼。
安樂公主很清楚,自己的父親雖然現在看上去,像是個糊塗的老人,有著老人有的一切毛病。比如顢頇糊塗,再比如心慈手軟。可是自己的父親在少年時,卻是英明神武,殺伐果斷的角色,在大周曆代皇帝之中,建樹功業均要算第一流人物。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奠定如此龐大穩固的局麵。如今的他並非不知道自己的子女之間有著裂痕,隻是年齡和身體都已經到了一個極限,不知幾時便藥離開人世。
到了這個時候的人便已經看開了,加上子息稀薄,就更不希望鬧出兄弟鬩牆手足殘殺之事。近年來對於自己和太子的縱容,實際就是在用懷柔手段,希望子女之間放下矛盾,能夠和平共存。
從表麵看,皇帝對於女兒的寵愛到了過分的地步,乃至於安樂很多逾越的行為,天子都不追究。可是安樂心裏有數,自己那些胡鬧,並沒有影響到帝位傳承,或者是合情合理。在自己父親心裏,屬意的接位之人還是太子,否則不可能容忍他到現在。表麵上看,是自己胡鬧的時候更多,實際上,要是自己做了太子做得那些事,怕是早就流放邊地,或是催促下嫁,然後離開京師了。
隻恨生為女兒身!她腦海裏無數次詛咒過自己的性別,如果自己不是女子,或許父親早就罷黜了太子。畢竟他的行為,早已經超出了“胡鬧”這個範圍,而進入“謀逆”的領域。秘密招納死士,結交武將以及江洋大盜,開設工坊製造兵器,甚至在山裏練兵。如果提前二十年發生這些,太子現在已經淪為庶人,在祖陵做囚犯。可是如今的父親老了,而且不想把江山傳給女人,便對太子一再容讓,甚至自己裝糊塗。
自己要想戰勝太子,需要的便是耐心。不能隨便什麼事都去告狀,相反還要替太子遮掩。尤其是明知道這些遮掩會被皇帝察覺的前提下,就越是要這樣幹。尤其是在自己那個“駙馬”遠赴平遙上任之後,自己替太子遮掩的時候就越來越多,而父親對自己的縱容也越來越嚴重,這便是成功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