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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清晨,天灰蒙蒙下起小雨,於是,放棄騎行單車,一個人撐傘步行,前往咖啡店鋪。
途中,看見阿姨阿婆拉著小拖車,前往菜肉市場。路邊一排早餐鋪,升騰起陣陣熱氣,夥計爭相邀喝叫賣,很是熱鬧。車流,人往,擦肩而過,相對無言。
我喜歡這樣的市井生活,平凡中帶著人情冷暖。
經過人民廣場,聽見熟悉的聲音,停住腳步,看向聲音發源地。
看見羅,穿著白棉T恤,外搭黑皮夾,破洞牛仔褲,一雙深藍色帆布板鞋,抱著吉他,站在廣場台階,獨自唱歌,三三兩兩行人,莫名圍觀。
羅比以前瘦了,眼睛凹陷,下巴尖削,頭發大概很久沒剪,長長的,墜在肩頭。
我站立原地,遠遠看他,想著與他分手,已有年多,依然記得當初的決絕。
羅把我送他的尤克裏裏,狠狠砸在地上,琴箱碎裂,四弦斷掉三根。他說,你走,我一輩子就是爛泥一攤,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你跟著我,根本沒有幸福可言。他把我推至門外。
我抱緊他的腰身,淚水滾落,鼓勵他,羅,我們一起熬,這次不行,還有下次,總會有機會。
沒有機會了,Susan,難道你仍未明白,那點夢想,對一個窮人來說,是多麼可笑。我不會堅持了。羅說,喝醉的身體搖搖晃晃,我還是不死心抱緊他。
Susan,聽著。你事實並不愛我,你愛歌詞背後那個人。那個人不是我。羅狠狠推開我,一個人踉踉蹌蹌走在走廊過道,同層鄰居都探頭出來,看我們倆爭吵。
我蜷縮在門口地板,抱頭痛哭,嘴裏喃喃自語,不是的,羅,我愛的是你。忽然覺得無助極了,悲涼心生,那麼全心全意愛一個人,卻一直被誤解,真是孽緣。
一夜未眠,把房子的東西全部收拾完好。羅隔天中午才回,看見我還在,沒說什麼。
我問他,吃飯沒有。他沒應,閉眼攤在沙發上。我以為他要睡覺,便不作打擾,像往常那樣告訴他,要回公司上下午班。羅似乎沒有聽到,不作回聲。
我歎口氣,拿過背包,準備出門,聽見羅說,Susan,我們分手吧。我以前確實愛過你,但現在,不愛了,關心你隻是責任。我昨夜想了一個晚上,如果我因為虧欠你才留你在身邊對你盡責,那是真正對你不負責任。Susan,我很感激你,一直那麼勇敢支持我,但我希望你明白,幸福是需要雙方付出愛的,你愛我,我不愛你的幸福,不算數。
淚水不由自主迷糊眼簾,湧落臉頰。我忍住嗚咽,說,好,羅,我不會再見你了。
我明白,羅沒有錯,不愛一個人,有錯嗎。被傷害的人總是口口聲聲說傷害人的人惡毒狠心,那是因為你愛的卑微,如果彼此對等,大概在分開以後還是朋友,可以把酒言歡,回憶過去那點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