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張潮落連道三聲好,也不氣惱,就著寒石盤腿坐下,道,“聖教三位行教,不敢對我妄加評論,教院三千學子,不敢忤逆我半分。算上整個大唐天下,六十年來,你是第一個敢對我說不的人,好,很好。”
“行教大人!”蘇文擋在林婉兒身前,生怕張潮落氣急攻心,暴起傷人。林婉兒柔軟姑娘,經不起他一個拳頭。
林婉兒經不起,他蘇文,當然也經不起。但蘇文還是站在前麵,一步未退。
張潮落剝著城牆碎石,隻是笑,大笑,仰天大笑。笑罷,一抹淡淡的真元浮在掌心。
蘇文看見真元,臉色微白,抓著林婉兒的手,稍稍讓她退了一些。
“你不怕死?”張潮落問前麵的蘇文。
蘇文答道:“怕,但更怕看著別人死。”
“先死後死,不都是死,有什麼分別。”
“先死的人,肯定會死,後死的人,可能不死。”蘇文語氣恭謹,大概,是想通過談話,讓張潮落稍微平靜一些,“前輩殺了我,或許就解氣了。”
張潮落放下手掌,道:“我沒有生氣。”
蘇文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真的沒有生氣!”張潮落一掌拍在石道上,千斤巨石,應掌粉碎。
蘇文當做沒有看見巨石碎紋,道:“前輩說沒有,就沒有吧。”
什麼叫說沒有,就沒有吧!張潮落確實沒有太生氣,但聽到蘇文的話,有些慍怒。
方才他大笑,一笑林婉兒的癡情,二笑蘇文的多事,三笑,則是笑自己的愚昧。
即使一點,當林婉兒說出不要的時候,他的心底,隱隱有些異樣的情緒,世人都叫這種情緒:怒!
已死的人,又如何能怒。
無心的人,又如何知怒。
所以他笑,笑自己心還未死。
晚風摧城,行人匆匆,軍營升起一堆營火。各家各戶亮起燈火,聚坐餐桌吃著熱食。
林婉兒又冷又餓,還一些渴,那碗溫水張潮落喝了,她一滴都沒看到。但她不敢說,麵前的老人,笑起來很可怕,蘇文的臉色,看起來也很嚇人。
“收徒的事,本來就講究緣分,既然無緣,又何必強求有份。她不肯,隻能說天意如此,怪不得誰。”張潮落起身,想露出笑容安撫一下後麵的林婉兒,可她躲在蘇文身後,根本不敢露出臉。
蘇文點頭,能則好,不能則罷,更何況是自己這邊拒絕的,駁了人家麵子,人家不生氣,該是萬幸。
“這病我也幫治,但這頑疾,一年半載不會痊愈。”張潮落接著道,“你用真元替她壓製體內虛寒,想法不錯,但這樣會影響到你的修行。我用一次聖光,清除她體內淤積的寒氣,日後留在你身邊,虛寒自然不會發作。”
“聖光?”蘇文疑惑道,從前一個喜歡自誇的女人,無數次說過她的聖光有多麼多麼厲害,全天下,隻有她一個人會用。
全天下隻有她一人能用,張潮落,又如何用得起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