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姐弟倆的日常(1 / 2)

對於一些人來說,三年的時間很短。對於另外一些人來說,三年的時間很長。梁青青也說不清楚自己是哪一類人,有時她像前一類人,有時她又像另外一類人。

三年的時間其實很短,在很短的時間裏她每天都在做同樣的事,每天都看著那個怪物一樣的小嬰兒一點一點的長大,然後看著自己一點一點的長大。

三年的時間其實很長,在很長的時間裏她每天都會繼續她的夢,她每天都會挨打,每天都會在另外三人的歡聲笑語中孤獨睡去。她不難過,她隻是恐懼。好像已經越來越頻繁了,劉毅開始越來越頻繁的鑽進到她的夢中來。

做夢或者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在越來越多的夢中,梁青青竟然已經分辨不清夢境和現實。有很多時候,很多夢到劉毅的時候,她都會試圖去掐自己的手臂,然後驚恐的發現自己感覺到了疼痛。於是她就會更用力的去掐,然後在第二天看到胳膊上一片的血肉模糊。

“胳膊怎麼搞得?”同樣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自己帶著傷出門的時候養父都會格外的關心。甚至,他還會在梁青青沉默之後去撫摸她的傷口。梁青青更加恐懼了,因為她知道,夢中的劉毅看到養父撫摸自己是會生氣的。

每每這時,梁青青就會選擇跑出去,或者幹脆去到養母的身邊。不知道為什麼,在去到養母身邊的時候養父就會變回平常的樣子,繼續暴力的吩咐她去幹這幹那。雖然辛苦一些,但梁青青顯然更喜歡這樣的生活狀態。

“小妖精,滾開!”很快的,梁青青又擁有了一個新的綽號,這個綽號總是從養母的口中說出來。妖精是罵人的詞嗎?梁青青在心裏笑笑,然後欣然接受。養母其實不知道,對於梁青青來說,妖精根本就是最高別的稱讚好嗎。在很久以前,久到她還留在劉毅身邊的時候,妖精就是她最高的生活願望。而劉毅也曾告訴她,這個願望他一定會幫助她實現。

怎麼又想到劉毅了呢?每到這個時候,梁青青都會使勁的晃晃腦袋,然後投入到一天的活計中去。

唉,平凡人的生活真是無聊啊!這是梁青青最近時不時就會出現的想法。而等到她真的要憑著這想法去試圖做一些改變的時候,梁明星就會出現在她的屁股後麵,然後扯扯她的衣角叫一聲姐姐,把她扯回到現實生活中來。

回頭看看這個長相堪憂的弟弟,梁青青由衷的笑出聲來。從前總聽人家說有遺傳這回事,梁青青還總是不信。如今看到梁明星,她卻不信也要信了。另外,梁明星真的是一個讓人啼笑皆非的名字呢。雖然,這個名字是她起的。

明星,星星。沒有人知道她為了讓養父母采納這個名字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也沒有人知道她那麼努力是為了什麼。管怎樣,結局總是圓滿的不是嗎?更何況,她這個小弟弟看上去還是很喜歡她這個姐姐的。

“今天周末,麵館的生意估計會很忙,明星就交給你帶了。你要小心一點,最好不要出什麼差錯,不然小心我回來打斷你的腿!”養母的聲音尖銳又刺耳,再配上一副刻薄的嘴臉,梁青青總能欣賞好一陣。打斷腿?又不是沒有打斷過,她又怎麼會怕呢。

把嘲諷在心裏藏好,梁青青飛速的換上一副討好的嘴臉,“媽媽你放心吧,弟弟交給我一定沒問題的。”她的那聲媽媽叫得親熱,承諾也說得認真,讓人不知道還能如何去苛責。

“媽媽,喜歡姐姐。”而每到這時候,梁明星總會順水推舟的從嘴裏蹦出幾個字,然後順利開始姐弟倆獨處的一天。

梁青青不知道梁明星喜歡姐姐的結論是如何得來的,她隻知道,這個傻乎乎的小孩子算是個挺不錯的玩具。回想在星星福利院的時光,她好像從來都不缺這樣的玩具。隨便她說自己想要玩哪個,劉毅都會最快速度的送到她的身邊來。

如今沒有了劉毅,有一個梁明星玩其實已經很不錯了。隻是梁青青有時也會忍不住的想,劉毅看到這樣的場景會不會生氣呢?畢竟,他是那樣的一個人啊。這樣想著,梁青青手中的細針已經向著梁明星紮了下去。伴隨著哇哇哇的哭聲,她忽然想起了這個遊戲的名字——“巫蠱娃娃”。

如果說每紮一針都算是對一個人的詛咒,那麼梁青青在活人身上用針已經算是最惡毒的詛咒了吧。而且所有的詛咒又都赤裸裸的指向了同一個人,劉毅。

“明星怎麼了,怎麼哭了呢?姐姐不是告訴你了嗎,不要光著腳丫在地上走路啊,你看紮到了吧。姐姐馬上帶你洗腳去,你可不能告訴媽媽哦,否則姐姐就再也不跟你玩了。”

小孩子像什麼呢?對於梁青青來說,就像是一塊兒木頭。而她要做的,便是將這塊木頭細細的雕琢。曾經她有很多塊木頭,而現在她隻有一塊叫做梁明星的木頭。所以在未來無盡的寂寞時光裏,她一定要將這塊木頭細細打磨,然後拿去給夢中的劉毅看。梁青青知道,劉毅看到一定會高興的。

隻是在梁家麵館,在梁青青完全與劉毅分離開來的生活中,弟弟似乎在她的生命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從開始的匆匆一瞥到後來的細細觀察,再到最後的致命一擊,也許梁青青自己都根本沒有發現。弟弟這個詞語已然在她脆弱的感情線上占據了薄弱的一環。雖然沒有多少存在感,但這份感情到底是存在的,它正在發生,也正在消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