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凱將車在離火車站不遠處的停車場停好，然後跟肖茉莉和海伢子一起，朝火車站的出口處走去。王凱的腦海裏開始揣摸即將見到的這位老頭會是一副什麼模樣。尖嘴猴腮？有這種可能。像由心生嘛，這老頭老是琢磨些坑蒙拐騙的勾當，臉上不著肉是件非常正常的事。肥頭大耳？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他敢於坑蒙拐騙，說明他膽子不小，也許還是村裏的一霸，能沾上霸字的人物，一搬塊頭都小不了，身上和臉上的肉也少不了。王凱正想著，海伢子說：“王總，出站口那裏好多人喔。”王凱一看，可不是，出站口處熙熙攘攘，不過，大多都是朝外走的人，也許剛剛到站了一列火車。王凱對海伢子說：“從現在開始，你再不準說話了，那老頭說不定正站在附近看著我們咧。”待出站的人們漸漸遠去後，出站口恢複到平時的狀態，隻剩下十幾個人，有幾個在伸著脖子朝站裏麵觀望，還有幾個則在出站口往來踱步。王凱將出站口的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老人很少，感覺其中沒有自己要找的人，看來那位姓黃的老頭還沒到，於是王凱開始關注從站外朝出站口走來的人。過了一會兒，從售票大廳那邊走來一人。那人長得很瘦，年齡在五十歲到六十歲之間，很符合王凱腦海中“那老頭”的標準。為了把戲演得更像一些，王凱開始朝海伢子打手勢。海伢子反應很快，明白王凱在邀他演戲，於是也趕緊朝王凱打起了手勢。在外人眼裏，他們活脫脫就是兩個啞巴在打手勢。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往這邊走來的那老頭經過出站口時並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朝前走。王凱朝他的前方一看，頓時有點無語，因為那兒有個公共厠所。原來這老頭是上廁所去拉屎拉尿的。正當王凱有點泄氣時，他背後有人說話了：“喂，你們誰是小王——王凱呀？”王凱趕緊轉身，發現一個老頭正麵對著自己。這老頭王凱在第一輪打量中曾見過，但這老頭的長像太普通了，既不是尖嘴猴腮，也不是肥頭大耳，完全不在王凱的預料之中，所以王凱便將他遺漏掉了。王凱在心裏說了句“慚愧啊慚愧”，然後笑著對老頭說：“你好，你好。你就是黃伯伯吧？我是王凱。”“對的，對的，我就是黃伯伯。”老頭兒麵帶微笑，用嘴朝海伢子一擼，問道，“他就是你們送來的那個啞巴吧？”“對的，就是他。”王凱拉過海伢子的手，朝黃老頭的手裏一交說：“我這個侄子名叫王德貴，人特別老實，特別聽話，以後到黃伯伯廠裏去做事，就請黃伯伯多關照，多擔待。”“好說，好說。隻要他聽話，一切都好說。”黃老頭說。又寒喧了幾句後，黃老頭就要辭行，王凱和肖茉莉都佯裝著與海伢子打手勢。黃老頭帶著海伢子遠去後，王凱趕緊和肖茉莉轉回停車場，開上車遠遠地跟在黃老頭他們身後。黃老頭他們走了一陣子，轉進路旁的一家小餐館裏吃午飯去了。王凱一看表，已經快下午一點鍾了。王凱想帶著肖茉莉到餐館裏去吃午飯，但擔心把黃老頭他們跟丟了，於是到路邊的小店裏買了幾個麵包，又要了兩盒牛奶，都帶回車裏，邊吃東西，邊觀察黃老頭他們的動靜。沒過多久，黃老頭和海伢子從那家餐館裏出來，沿著馬路朝前走了一陣子，最後停在了一個公共汽車站台前，顯然他們是想在這個汽車站搭車前往某個地方去。王凱也將車停在路邊，遠遠的觀察黃老頭他們。來來往往的車很多，但不知為什麼，有好幾輛公交車靠站後，黃老頭他們卻不上車。王凱正猜疑時，一輛有點像麵包一樣的小型公交車靠站了，人下完了後，黃老頭將海伢子送上車，然後他自己也登了上去。車開動後，王凱趕緊一踩油門，不遠不近地跟了上去。王凱到下麵的縣裏去得比較多，所以像黃老頭現在坐著的這種小型公交車，王凱見得比較多。王凱知道，在高等級的公路上，或者說在比較大的城市之間，是沒有這種小型公交車的。這種小型公交車載人少，在比較大的城市之間跑不合算。隻有在那些比較小的城鎮之間，在那些等級比較低的公路和簡易公路上，才能看到這種小型公交車的身影。而現在黃老頭放著好幾輛大型公交車不坐，專門選這麼一輛小型公交車坐上去，應該是前往一條等級不高的公路，到一個不很發達的地方去。王凱覺得，黃老頭此行，很有可能是前往他自己家裏去。而王凱希望的就是如此。果然，小型公交車沒走多遠，一個左轉彎，拐上了一條簡易公路。王凱的車跟著拐進去以後，感到了明顯的顛簸，看來公路等級之間的差別，不光是說說那麼簡單，而是能讓人感同身受的。就這麼著顛簸著行駛了半個多小時，黃老頭他們終於在停車時下來了。他們沿一條鄉間小路朝前走去。黃老頭的精神頭好像不錯，步子邁得挺輕鬆的。而海伢子也不賴，緊緊地跟著黃老頭向前走去。接下去是小路，行不了車。王凱隻得將車倒回剛經過的一家路邊小店旁。這裏已經停有一輛麵包，王凱的奔馳正好跟它做伴。王凱和肖茉莉步行著跟在後麵。他們不能跟得太緊，跟太緊，隔得太近，容易被那姓黃的老頭發現。他們也不能跟得太鬆，跟太鬆，隔得太遠，又擔心跟丟了。所以他們隻能夠不遠不近、不鬆不緊地跟在後麵。很快，他們走進了一個村子。這個村子裏的人看來還比較富足，居住的大多是兩層的小樓。王凱遠遠地看著黃老頭把海伢子引進一座小樓裏去了。與別的小樓相比，這座小樓的頂部有一根朝天的避雷針，而避雷針的中部還嵌有一個金屬小球。王凱努力記住這個特征，因為他敢肯定，這棟裝有避雷針的小樓一定就是那黃老頭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