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皮毛服裝店交給冉玉潔，讓她既有事情可做，又有事業可奔以後，王凱就開著他的奔馳車，趕回老家去辦離婚手續。王凱的家，座落在洞庭湖畔一個博大的平原上。站在王凱他們家的田裏，不管朝哪個方向望去，都是一坦平陽，一眼就可以看到天的盡頭。以至於當年數學老師在講立體幾何中“兩個平行平麵相交於無窮遠處，成一條直線”時，王凱不由自主就聯想到他們家所在的這個平原是一個平麵，而天空則是另一個平麵，而這兩個平麵相交在無窮遠處的那根直線，就是自己眼前見到的那根地平線。????????????????????????????????????當然，王凱知道，這不過是自己眼睛的一種錯覺而已。因為地表實際上並不是一個平麵?，而是一個球麵。且天空更是一個沒有形狀的浩渺空間。王凱把奔馳車開進村口後，車後跟了一大群孩子。他們見過汽車，但沒見過這麼高檔的小汽車。他們估計這麼高檔的小汽車裏，一定會坐些不同尋常的人。他們想看看這些不同常的人，是誰家的客人？能為誰的家裏帶來臉麵和風光。他們就這麼一直跟在車後麵。直到把王凱的奔馳車送到王凱的大門口，看著王凱的車停下來，看著王凱獨自一人提著幾個袋子從車中走出來，他們還不肯散去，仍舊好奇地盯著王凱的一舉一動，像是在觀察一位好不容易見到的外星人一樣。?王凱提著帶回的幾袋東西跨進家門，迎麵碰上了許冬姑。許冬姑一邊往旁邊閃著給王凱讓路，一邊打招呼：“你回啦？”王凱問：“媽呢？！”?許冬姑說：“媽在後麵，在她自己的房裏看電視。”王凱提著東西找到他媽房裏，把東西對地上一放，叫了聲：”媽，我回來了。”“喔，是凱子啊，今天總算回來了。”他媽說著，就要從椅子上站起來。王凱趕忙走過去說：“媽，你就坐著，不要起來了。”跟媽嘮叨了幾句後，王凱便走到前麵許冬姑房裏來，打算把離婚的事情先跟她說說，好讓許冬姑的心裏有個底，有點心理準備。王凱走進房裏時，兒子正扒在書桌上做作業。許冬姑則坐在兒子身旁，捏著一件衣裳釘扣子。見王凱進來了，許冬姑對兒子說：“兒子，你爸來了，快叫爸！”兒子低著頭不做聲，許冬姑又對兒子說：“快叫啊！”兒子這回幹脆蹦出句：“不！”“這孩子。”許冬姑說完，王凱已經走過去，摸著兒子的頭發說，“怎麼啦？兒子，不喜歡爸？”“就是不喜歡你！”兒子把這句話衝出來後，氣呼呼地跑出去了。“這孩子！”冬姑說。“隨他去吧，小孩子。”王凱說著，已經在許冬姑的對麵坐下，他猶豫了一會後說，“冬姑啊，有個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許冬姑放下手裏的衣裳問：“什麼事？你說。”王凱看著許冬姑說：“我們兩個已經好多年沒在一起了，我們還是把離婚手續辦了吧？你說呢？”許冬姑又把衣裳拿起來往上麵釘扣子，沉默了好半天才說，“搞了半天，你還是要離是吧？是不是在外麵又找了年青漂亮的女人，等著把我這裏離了，好跟她結婚？”“你……”王凱被點中了要害，有點語塞，稍過了一會才說，“我們倆離婚，跟那些都沒關係。我們兩個沒感情，這麼多年都沒在一起生活，就應該把婚離了，把手續都辦了，這樣對大家都好。”“哼哼！”許冬姑冷笑著說，“對大家都好？對我有什麼好啦？對你好還差不多，好再去找個年青漂亮的女人。對我有什麼好處？人老珠黃，沒人要的東西。”“你跟我辦了離婚後，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足夠你們幾個人生活幾輩子的，這就是好處啊！”王凱說。“不希罕！有錢沒錢，我和兒子都能把一輩子過完。”許冬姑沉默了一會兒，又接著說：“不過你如果一定要離，我也成全你，不擋著你的好事，但是有一點，我必須跟你說清楚。”王凱一聽，許冬姑鬆了點口，離婚的事有了些希望，連忙問：“什麼事？你說，能夠答應的，我都答應你。”許冬姑說：“如果我倆辦了離婚，我就不是你王家的人了，我肯定就得帶著兒子搬走。如果我搬走了，你媽這麼大的年紀沒人照顧，可別怪我這個做媳婦的不孝順，不照顧老人。”“那……你不能不搬走，就跟我媽住在一起？你照顧她，我多給些錢給你呢？”王凱說。“不可能！如果離了婚，你給我多少錢，我也不可能再在你們王家呆下去。”許冬姑說，“如果我們離了婚，我就不是你們王家的媳婦了，不是你們王家的人了，與你們王家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我如果再住在你們王家，別人會說我不要臉，會說我頼在你們王家不肯走。我跟你說，要跟我辦離婚，又想讓我繼續留在這裏，這是不可能的！這兩樣，你隻能選一樣。”“我想想，我想想，你別急，讓我想想。”王凱說。王凱想了半天，剩下的路，好像隻有把媽接到市裏跟自己住在一起這一條路了。於是便走到後麵媽的房裏來跟媽商量。王凱知道媽的個性，媽不太喜歡市裏那個地方，自己可能還得做一做媽的思想工作。“媽，得空了我想把你接到市裏去，跟我住在一起，好嗎？”王凱試探著問。“不去！那地方我住不慣，還是我們鄉下空氣好，住著自在。”王凱他媽說。“媽，你這麼大年紀了，身邊如果沒個人照顧你，伺侯你，怎麼住啊？”王凱說。“有冬姑啊，冬姑照顧我挺好的。”王凱他媽說。“媽，這次回來，我就是打算跟冬姑辦離婚的。”王凱隻好攤牌，“我跟冬姑離了婚，她走了，就沒人照顧你了啊。”“啊——什麼？你又要跟冬姑離婚啊？個沒良心的東西！這麼好個媳婦，跟你把個兒子帶得這麼好，養得這麼大，你還要跟她離婚啊？你的良心讓狗吃啦？”王凱他媽氣得一個勁地罵王凱。“這不是良心不良心的事。”王凱說，“媽，我跟她沒感情，處不到一塊兒。這婚啊，必須得離。”“你要跟她離婚，我就去死！”王凱他媽亮出了殺手鐧。王凱她媽說完，站起身，顫顫悠悠地往廚房裏去了。過了一會兒又走回來，不過手裏多了個農藥瓶子。王凱她媽衝著王凱大聲地喊：“你要跟冬姑離婚，我就去死！死給你看！”婚離不成了！總不能為了離婚，逼自己的媽去喝農藥，去死吧！王凱隻好跟媽表態：“好，好，媽，這婚啊，不離了，堅決不離了！以後再也不提離婚這兩個字了。媽啊，你和冬姑的日子，從前是怎麼過的，往後還怎麼過。”王凱垂頭喪氣地開著他的奔馳趕回市裏。見了麵，冉玉潔問他：“怎麼樣？辦好了嗎？”“沒。”王凱搖了搖頭說，“我媽不同意，她抱了瓶農藥在手裏說，說隻要我和冬姑一辦離婚，她就喝農藥，她就去死。”冉玉潔聽了沒做聲，但是臉色不好看。王凱歎著氣安慰冉玉潔：“嗨，這次實在是沒辦法，不能辦。但是我媽已經那麼大年紀了，身體也不是很好，估計在這世上也呆不了多久了，等她過世後我們再辦吧，小潔。”“隻能這樣了。”冉玉潔說，“總不能為了辦離婚，逼你媽去喝農藥，逼你媽去死吧！”“就是啊，是這個道理。”王凱說，“對不起啊，小潔，把你害成這樣，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