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鼎臣在楊林賓館走廊上迎接許一鳴。許一鳴看著秦鼎臣說笑：“不是沒有宴請領導麼，老朱同誌呢，怎麼，當書記了，架子也大了，知道我許一鳴來了，也不出來迎接迎接。”秦鼎臣笑：“領導沒有，客人有一位，朱書記在陪客人，走不開。”許一鳴笑，問：“什麼客人這麼重要，既然是重要賓客，老朱同誌讓我到這又是什麼個意思？合不合適？”秦鼎臣笑，說：“合適，有什麼不合適的。朱書記說了，許縣長來了更好，人多熱鬧。”既然朱達成讓自己作陪，那肯定無礙。許一鳴想起朱達成剛才電話裏的話，邊往裏走邊問：“是位女士？”秦鼎臣點頭：“是！”許一鳴問：“什麼來路？”秦鼎臣答：“省報的一名記者。”許一鳴笑道：“省報的記者又來采訪老朱同誌了，這麼說，楊林經驗又要上省報的頭版了。”秦鼎臣搖頭：“許縣這回猜錯了，這名女記者不是省報派來的，而是朱書記特意請她來楊林做客的。”許一鳴笑：“老朱同誌是何企圖？”秦鼎臣笑：“還不是為了那個匝道口，這個許縣比誰都清楚。”自然清楚，要不然他許一鳴今天也不會火急火燎地趕到楊林來見朱達成。當年朱達成雖然設計戴大廳長不成，但其對在楊林北部開匝道口一事並沒有就此放下，一直賊心不死，圖謀不軌。許一鳴沒到周洛之前，朱達成隔三差五地就往省城跑。當然也沒少到交通廳來找許一鳴尋求幫助，可規劃已定，事已成型，朱達成要想新增一個收費站還真是不容易，因為根據《本省高速公路條例》第二章第十二條的規定：高速公路經營管理單位增設、關停收費站或者變更收費站名稱，應當經省人民政府批準。也就是說，朱達成要想在那條即將建成通車的高速公路開匝道口，增設一個收費站，這事現在交通廳說了不算，得將方案拿到省長辦公會議上討論，經省人民政府批準才行。當然了，這個高速公路經營管理單位是省高速公路投資集團有限公司，屬省交通廳代管的下屬單位，朱達成要想美夢成真，如其所願，第一關還是得搞定省高速投資公司，省高投不上報，省長辦公會議憑什麼討論，省長們又怎麼可能知道楊林迫切地希望在北部增加一個高速公路出口。可問題是朱達成這第一關就沒法通過，雖然由許一鳴穿針引線，朱達成和省高投的董事長蕭弘湘飯也吃了，酒也喝了，結果還是不遂人意，為什麼，問題就出在那次朱達成設計戴德全這事上。當初朱達成和許一鳴誰都沒去考慮，以為把戴德全引到楊林北部山區，大廳長心情愉悅，市長在旁一撮合，戴德全頭一點，朱達成想開匝道口這事就成了，哪成想，大廳長不那麼好糊弄，一句話就把難題推給了市長，自己揚塵而去。當時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卻麻煩了，竟然有些弄巧成拙。廳長否定了的事情，蕭弘湘哪敢隨便應承，解鈴還須係鈴人，對在楊林北部開匝道口設收費站，蕭弘湘原則上同意，但這事既然廳長已經先行否決了，那怎麼著也得廳長點頭，得戴廳長發話，戴廳長不發話，請蕭弘湘喝多少酒都是白搭，戴廳長一發話，那就簡單了，省高投馬上上報。至於能不能在省長辦公會議上通過，那就看楊林的造化了。大廳長是那麼好搞定的？雖然戴德全對他許一鳴印象不錯，但彼此不在一個平台，吃飯夠不著，喝酒夠不上，許一鳴想牽線也牽不上，戴德全這卡住了，朱達成跑再多的交通廳也無濟於事。於是這事就一直拖了下來，眼看高速公路都快通車了，可在楊林北部開匝道口設收費站一事，現在看起來隻怕還是會遙遙無期。朱達成這次把省報記者請來的目的，是想從輿論上做文章，想讓省報的記者撰寫一篇文章，重點突出在楊林北部開匝道口對北部山區群眾脫貧致富的重要性和北部山區群眾期盼高速公路惠及自身的迫切心情。怎麼煽情怎麼寫，怎麼吸引眼球怎麼來，讓省裏覺得不在楊林北部開匝道口是全省人民的損失最好。“老朱同誌怎麼連這套路都用上了？”許一鳴笑。秦鼎臣說：“朱書記的意思，打打感情牌，做做鋪墊，沒什麼不好。”“老朱同誌這樣做純屬病急亂投醫，隻怕還是用處不大。”許一鳴笑，“這件事，關鍵還是得戴廳長點頭，大廳長不點頭，做什麼都是白搭。”秦鼎臣笑：“許縣不是不知道，為了這事，市裏的書記、市長都出麵了，好話也說了，但至今毫無進展，朱書記說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有用沒用，都得試試，眼看新高速就要通車了，不能幹看著幹著急不是。”這倒也是。至少取得輿論上的支持，對楊林沒什麼壞處。“到了。”秦鼎臣在一個包廂前站住，然後打開包廂們，許一鳴走了進去。朱達成笑嗬嗬：“怎麼現在才來，都等你半天了。”許一鳴看了看表：“沒這麼誇張吧，什麼大半天，十五分鍾而已。”主賓位上，一人看著進來的許一鳴眉眼彎彎，一臉的淺笑。這人許一鳴下午剛剛見過，沒想到這麼快就又再見了。誰？艾小麥！這回朱達成沒有看走眼，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朱達成笑：“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艾小麥，省報的記者。許一鳴，交通廳的副處長，現在在周洛掛職，副縣長。”艾小麥笑靨如花，和許一鳴一握：“沒想到你還真是個縣長，不是什麼小領導。”許一鳴笑著糾正：“艾記者沒有說錯，我這個縣長前麵還有個副字，也不是很大。”艾小麥笑：“副縣長不算大領導，那什麼樣的領導才算大領導，市長還是省長？看來許縣長野心不小。”到底是記者，伶牙俐齒，許一鳴和朱達成鬥鬥嘴可以，跟艾小麥，隻怕還不在一個層麵，許一鳴微微一笑，不敢接話。朱達成在一旁看著許一鳴，有些意味地一笑：“怎麼？你們認識？”艾小麥很可愛地笑：“今天要不是許縣長拔刀相助，估計我現在還坐不到這裏。”“隻是拔刀相助，不是英雄救美？”朱達成笑，“趕緊說說，什麼個情況？”朱達成有落井下石的意味，許一鳴不想搭理朱達成，說：“都縣委書記了，該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說什麼說，這事與你沒關係，沒必要告訴你。”朱達成說：“怎麼就沒關係了，與你許一鳴有關的事情，就與我朱達成有關。聽聽又何妨，除非你們倆有故事，不可為外人知道。”許一鳴看著在旁抿著嘴直樂的艾小麥，不知為什麼，臉莫名地一紅。朱達成這下更有話說了：“看看，臉都紅了，你許一鳴什麼時候這樣過，看來真有故事，許一鳴不說，艾記者，要不你來告訴我。”艾小麥笑：“沒想到朱書記還有這麼重的好奇心。故事其實簡單，艾記者山區小路爆胎，許縣長拔刀相助。”朱達成不信：“這就完了，這麼簡單？”許一鳴瞪了朱達成一眼：“那你還想怎麼樣？”朱達成窮追不舍：“既然一句話就說得清楚的事情，你為什麼要躲躲藏藏，還臉紅？”是啊，自己為什麼一見艾小麥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臉就會莫名地一紅，不應該啊，艾小麥是美女不假，可自己見過的美女多了，什麼時候臉紅耳熱過。不過萍水相逢而已，不應該這樣啊。艾小麥依舊帶笑，說：“再次謝謝許縣長，要是沒有許縣長的拔刀相助，我這會隻怕還在楊林北部山區著急上火。”許一鳴笑：“小事一樁而已，我想艾記者即便沒有遇見我，也會遇見其他人，不可能陷在山區出不來。”朱達成看著許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