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叫艾小麥(6)(1 / 2)

倆人走到後院的林子裏,後院風景不錯,假山,涼亭,小溪潺潺,潔白的茉莉花開滿了一地,芳香了整個後院。朱達成不走了,坐到涼亭下,抽出一包煙,拿出一支,放在鼻子下聞,模樣貪婪。朱達成是他們那一班有名的煙槍,可以說煙不離手。據朱達成自己說,他以前是不抽煙的,任副鄉長後就慢慢地會了,當了鄉長,煙癮那是一天比一天大,也想過要戒,但那尼古丁充滿誘惑,戒了又抽,抽了又戒,不如不戒,自此成癮。許一鳴當年譏諷朱達成,說朱達成有煙癮那是當領導當的,當了小領導,免費的煙抽著,不成癮也成癮了。朱達成當時就說許一鳴不了解基層,不了解基層幹部,那時的楊林,經濟還沒有起飛,副鄉長得時時刻刻下村,與村民打成一片,是有免費的煙給你抽,村裏的老人,旱煙筒一遞,讓你來一口,你難道不來,這裏一口那裏一口,不會抽也會抽了。當了鄉長,鄉裏的經濟要發展,發展方向要明確,每天絞盡腦汁,煙也就一根接一根,能不上癮。不過自從省政府頒布領導幹部在公共場所帶頭禁煙的通知以後,朱達成就又強迫自己戒煙了,可都抽了這麼些年的香煙,要一下子戒掉很難,有了煙癮怎麼辦,隻能拿出一支煙,不點燃,聞聞,過過幹癮。但自始至終,許一鳴再也沒有見朱達成騰雲駕霧地抽過煙。就憑這一點,就可以看出朱達成的心性,意誌堅定,不達目的不罷休,就像楊林北部的那個匝道口。朱達成屁股往石凳上一坐,不再給許一鳴潑涼水了,他說許一鳴既然已經下來掛職了,那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雖然失去了一次晉升的機會,有些得不償失,但也不是一無是處。朱達成的意思,許一鳴在基層捶打捶打兩年,磨棱去糙,以許一鳴的才智,假以時日,將來還真有可能如艾小麥所言,市長省長都有可能。許一鳴說朱達成剛才是潑涼水,現在又給他一個大蘋果,橫豎都是他說了算,到底是基層上來的,不服不行。許一鳴說自己在交通廳,市長倒是見過幾個,省長就隔得遠了點,在交通廳見不到,隻是在一些需要他們這些副處級幹部去湊數的大會上見到過,但都是省長在台上就坐,他們這些人在會場的後排仰慕,他許一鳴知道省長是誰,省長就不知道他許一鳴是哪個了。當省長,那是朱達成想的事情,他許一鳴想都不敢想。他許一鳴目前要幹的,就是老老實實做事,踏踏實實地做好眼前這個主管交通的副縣長,看能不能盡其所能,幫助周洛發展交通,給周洛修一條發展之路。“這條發展之路從楊林北部修到周洛縣城?”朱達成笑問。許一鳴點頭,說朱達成就是朱達成,自己往北部山區隨便一走,他就知道自己想幹什麼,真是厲害,牛皮還真不是吹的。朱達成直言,許一鳴這個想法是好,但是難度不小,以周洛目前的狀況,這條路不那麼好修。許一鳴說不管怎麼樣,他都想試試。他到周洛掛職兩年,既然不想一杯茶一張報混日子,不想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那他就得在周洛留下點可供回憶的東西,修這樣一條路正好,周洛的群眾將來走在這樣的一條路上,也許會想起他許一鳴這麼一個人,說這條路是那個誰誰誰修的。“多好啊,多值得驕傲,也就不枉我許一鳴到周洛掛職兩年。”許一鳴說。朱達成看著許一鳴:“又是張誌峰的主意?”許一鳴搖頭,說他有這個想法還真不關張誌峰什麼事,他至今都沒有和張誌峰麵談過此事,不過回去就會談了。當然了張誌峰肯定也動過這方麵的心思,但張誌峰自始至終沒多說一個字,這是他許一鳴到周洛後對著地圖冥思苦想的結果。許一鳴指出,他有這個想法,與張誌峰無關,倒是與朱達成有著莫大的關係。朱達成不解,說許一鳴又不是到楊林掛職,這事與跟他朱達成有個屁的關係。許一鳴笑,說:“你忘了,在省委黨校,我們討論最多的是什麼,交通與縣域經濟發展的必然關係。那時要不討論,我會想到修這麼一條道,修修村村通也就算了。”朱達成笑了笑,說他剛才苦口婆心那麼久,看來是對牛彈琴了,許一鳴看來還是喜歡自己給自己扛事,連張誌峰都隻敢想不敢做的事情,許一鳴這個掛職幹部憑什麼去做?許一鳴笑:“五個字。”朱達成問:“哪五個字?”許一鳴答:“責任和擔當。”因為責任和擔當,所以朱達成才會對在楊林北部開匝道口孜孜以求。要不是這樣,朱達成怎麼可能三年了,還對開匝道口一事耿耿於懷,至今都不能放下。同樣是因為這,他許一鳴雖然一開始對到周洛來掛職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人都已經來了,那就得放下這些不情願,一門心思朝前走,哪怕明知道前路艱辛,但他還是想試一試,就是個喜歡找事的命,怨不得別人,隻怨自己。這就好比朱達成戒煙,雖然現在不抽了,但總有忍不住的時候,忍不住怎麼辦,拿根煙聞聞。他許一鳴是想過別沒事找事,可看到周洛一貧如洗的現狀,他還是忍不住,還好隻是修路,與交通有關,與鳥槍鳥銃無關,所以該找還是得找。“你我都一樣,都是那種撞到南牆都不回頭的人,要不然,我們也成不了朋友。”許一鳴說。朱達成看著許一鳴不說話。許一鳴認為,在楊林北部開一個匝道口,建一個收費站,於楊林有利,對周洛走出困頓也有利,隻不過楊林之利,屬立竿見影,周洛之利,利在長遠。從今往後,朱達成就無需再沒事往交通廳跑了,跑交通廳,公戴德全的關,這種事情由他許一鳴負責,畢竟是娘家人,人頭熟,路子清。“怎麼樣?周洛楊林合作一把?”朱達成點頭:“你都這麼說了,那我還說什麼,不過你先告訴我,你怎麼過戴廳長那一關。”“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戴廳長那一關,我自有辦法。”許一鳴說。朱達成不太相信,許一鳴要是能有辦法讓戴德全點頭,也不必等到現在,這三年該想的法子都想了,但收效為零。他不相信許一鳴會把好法子留到他到周洛掛職後再用,許一鳴不是超人,沒有這種未卜先知的能力。“你以前都沒辦法,現在突然有什麼辦法了?老戴同誌不那麼好說話。”“這個就不勞你老兄費心了,辦法以前沒有,但現在我一到周洛,那就有了。”畢竟在楊林北部開一個匝道口,是朱達成夢寐以求的事情,許一鳴說得這麼有把握,朱達成又開始興奮起來,如果能讓戴德全點頭,那在北部山區開匝道口的事情就走出了關鍵的一步,萬事開頭難,有了第一步,才會有第二步。朱達成說:“說吧,我們怎麼合作?”許一鳴笑:“你不是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了麼,難道還猜不出?”朱達成笑:“親兄弟明算賬,何況還牽扯到兩個縣。還是你自己說為好。”對於這一點,許一鳴表示認同,是得算清楚,以前他幫朱達成跑上跑下,那是私誼,沒得說。但這次不一樣了,他不準備出義務工了,不準備再免費幫朱達成跑腿了。匝道口一開,楊林北部這一塊那就滿盤全活,不能好處都讓楊林撈了,到頭來,周洛連邊都挨不上。許一鳴在地上一劃,說楊林北部到周洛縣城的路,彎彎繞繞58公裏,離高速公路58公裏,輻射力有限,既然要修,那就建一條隻有28公裏長的快速通道,將周洛鏈接到高速公路輻射經濟圈,讓周洛就此邁入經濟發展的快車道。許一鳴要楊林做的是,這條28公裏的快速通道,將有五公裏需要在楊林借道,到時候,這五公裏的征地拆遷、農田山林的補償都得楊林承擔。“大手筆啊。這是你這個掛職副縣長幹的事嗎?這是張誌峰的手筆才對,不對,隻怕張誌峰也不敢有這樣的手筆。”朱達成嘖嘖不已,說他剛才還以為許一鳴隻是想在原來的鄉道上拓寬,沒想到許一鳴竟會有這樣的大手筆,大氣派,這樣一來,真是夠許一鳴喝一壺的。“你這是來掛職副縣長的?我看你是來掛職縣長的才對。”朱達成感歎。縣長自然不可能掛職。許一鳴讓朱達成廢話少說,說實際的:“怎麼樣?合不合作?”朱達成頭一搖,說許一鳴還是沒有基層工作經驗,拆遷這種事情牽扯很多,哪能他朱達成一點頭,就可以成交的,他朱達成不搞一言堂,這事得提交縣委常委會討論,討論通過了,才好給許一鳴以明確的答複。不過,許一鳴該做戴德全的工作還是得做,常委們的工作,他朱達成同樣會去做,盡管有些楊林出錢出力,為周洛做嫁衣的味道,但匝道口一開,楊林好處多多,楊林不差這幾個錢,應該問題不大。那還說什麼。這晚倆人談興都濃,從後院談到房間,直到東方暨白,朱達成才離去。許一鳴一覺醒來,大陽已經高高掛起。許一鳴起來洗涮,就在這時,手機滴答一響,是條短信,艾小麥的:我在回省城的路上,記住了,我叫艾小麥。許一鳴看著短信,這才想起,這一睡,自己錯過了與艾小麥話別的機會。許一鳴寫了一句:艾小麥,你到底有沒有男朋友?但他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將這條短信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