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誌峰坐在沙發上沒有動,隻是看了牆上的地圖一眼,又罵:“真他媽要命!”許一鳴走了回來:“縣長先別罵,你得告訴我,這事該怎麼辦?”張誌峰心有不甘,看著許一鳴:“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就不能讓規劃中的快速通道從什麼張家村、李家村,哪怕是從丹霞村繞行?”許一鳴搖頭:“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改道成本太高,我們周洛的財力根本承受不起,而且這麼一改,快速通道從崇山峻嶺間穿過,沿線都是高山,根本沒有可供開發的地方,這對周洛將來的經濟布局有害無益。我想不管是誰,隻怕看到改道後的方案都會百思不得其解,疑慮重重,市、省兩級的發改委肯定會就此向我們提出質疑,我們到時怎麼解答,我們總不能說是因為候誌良,所以才不得不改道而為吧。”張誌峰沉默不語。許一鳴說他這幾趟跑下來,現在對排山鄉的地形地貌不敢說了如指掌,但心中有數是沒有任何問題,張誌峰所說的什麼張家村李家村這兩個地名純屬子虛烏有,是戲言,排山鄉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兩個自然村,丹霞村是有,但山多地少,山上石頭也多,要不然候誌良也不會打丹霞村的主意,在丹霞村開山炸石,用丹霞村的碎石頭賣錢。丹霞村的石頭,候誌良為什麼不願意用鑽頭正常開采,而執意要用炸藥炸,節省成本是其一,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丹霞村的石頭太硬,哪怕是金剛鑽,一個鑽頭也鑽不了幾方的石頭,隻能是用炸藥炸。改道丹霞村不是不可以,問題就在於這,需要在懸崖峭壁上建橋不說,還得多挖兩條幾百近千米的隧道,這麼硬的石頭,質量好,打成碎石子是能賣個好價錢,但要開鑿隧道就不是一般的麻煩,也像候誌良一樣用炸藥?自然不能夠。所以綜合來考慮去,將來的快速通道還就隻能從侯家村過了。“沒有其他辦法,就侯家村,縣長你說咋辦?”許一鳴看著沉默不語、眉頭緊鎖的張誌峰。“許副就這麼肯定,周洛未來的經濟的布局,真的隻能從侯家村開始?”張誌峰問。許一鳴說不管張誌峰怎麼看,他的觀點就是,將侯家村及周邊幾個自然村統一起來,然後成立一個經濟開發區,這對周洛將來的經濟發展至關重要。侯家村村前有河,水資源豐富,能滿足成百上千工廠生產生活用水的需要,雖然是兩山夾一凹,看上去沒有多少用地,但他卻不這麼認為,因為他特意到侯家村周邊的山峰看了看,侯家村的山都不高,而且山體地質條件與丹霞村還大不一樣,丹霞村是丹霞地貌,滿山石頭,侯家村的山體卻是黃土居多,到時隻需將村子周邊的山峰一推,就可以平整出一塊碩大無比的開闊地,就可以與其他幾個自然村連成一片,將來最多的工廠進駐周洛的這個開發區,都不用擔心會出現用地緊張的情況。“縣城呢?縣城周邊就不能設立開發區了?”張誌峰眯著小眼問。許一鳴說周洛縣城依水而建,地勢開闊,是適合建開發區,但這些地方以良田居多,周洛山地居多,良田本來就少,到時再將周洛縣城方圓幾裏的良田一毀,糧食安全如何保證?省國土資源廳會不會批準周洛毀田用地的請求?這些都是未知數,誰都不敢保證。最好的辦法就是開荒拓地,以侯家村為中心,將那一片不毛之地派上用場。而且許一鳴還有另一個考慮,周洛財政窘迫,要想將快速通道一下子拉通可能有著這樣或者那樣誰都難以預料的困難,真要是工程上馬,到時財政又缺錢怎麼辦,還像張誌峰現在這樣拆東牆補西牆,幾十上百萬勉強可以,但幾千萬上億,隻怕張誌峰想拆牆也是無牆可拆。沒錢,快速通道就不修了?讓工程停擺?不可能,真要是這樣,那時隻怕不管是張誌峰還是他許一鳴都會遭全縣人民的唾罵。許一鳴的想法是,先易後難,一段段來,從楊林北部到侯家村無需開鑿隧道,隻需建一座千米的跨河大橋,這一段路的修建成本相對不高,七千萬足以,周洛全縣人民真要是勒緊褲帶,修通這一段路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而且相對於整條快速通道,修通這一段路時間短,見效快。照許一鳴估算,修通整條快速通道大概需要兩年的時間,這還是在資金充裕的情況下,一旦資金出現問題,那就遠遠不止兩年,三年都有可能,而修通楊林北部到侯家村的這一段,一年足夠,有了這擠出來的一年時間,侯家村開發區應該可以初具雛形,到時怎麼著都可以撿上其他經濟強縣的一二條漏網之魚,賣上那麼一二百畝工業用地,以此反哺,為後半段貫通縣城的快速通道貢獻力量。張誌峰看著許一鳴,一笑,這一笑,張誌峰的眉頭舒展,不皺了。張誌峰說:“許副啊許副,我說你怎麼對快速通道那麼的胸有成竹,原來許副留有後手,早有考慮。”許一鳴說早有考慮說不上,自己也是這次到侯家村看了現場後才冒出了這麼一個想法,行不行自己想的不算,得張誌峰拍板才行。“許副因地製宜,想出這麼好的一個良策,怎麼會不行。有了許副這個良策,快速通道項目就不是應該上馬,而是必須馬上上馬。”張誌峰一時眉開眼笑,“許副抓點緊,讓交通局盡快將方案拿出來,然後讓發改局上報發改委。”張誌峰直樂,還是那話,說許一鳴不是來周洛掛職的,許一鳴是來周洛當縣長的,就許一鳴這謀略,就不是他張誌峰這個土老帽可以比擬的。“許副,怎麼樣,我們商量商量,兩年後你幹脆別回交通廳了,就留在我們周洛繼續為周洛添磚加瓦得了。”張誌峰笑道。許一鳴笑,說自己對留在周洛縣還真是沒什麼興趣,官場就是一個金字塔,越往上走越難,就拿周洛來說,正處就那麼幾個,他這個副縣長要是留在周洛,現在是最年輕的副處級,但要是際遇不好,隻怕熬到老,也還是一個副處級,無非就是一個老資格罷了,在省廳就不一樣了,處室一大堆,再怎麼不濟,他許一鳴四十歲之前解決正處那是板上釘釘的事。“許副說的是實情。”張誌峰笑,“不過我怎麼看許副都不是官迷。”許一鳴笑,說:“人在官場,誰不想有個更廣闊的舞台。難道縣長你就沒有想過當個市長什麼的?”張誌峰笑微微,說:“市長那是你許副幹的,我張誌峰幾斤幾兩我自己清楚的很,當個縣長都是黔驢技窮,更不用說當市長了。也是,周洛縣的這個舞台是小了點,許副有鴻鵠之誌,誌不在周洛。”許一鳴笑,說張誌峰這是在用激將法,激將法對他許一鳴沒用。他知道張誌峰其實就是要他一句話。“我答應縣長,不管我許一鳴將來身在何處,周洛的事情就是我許一鳴的事情,有什麼幫得上忙的,縣長盡管找我,我許一鳴絕不含糊。”許一鳴說。“許副夠意思。”張誌峰直豎大拇指。“不夠意思行嗎?”許一鳴笑,說真要是將一條致富路修成了一條爛尾路,周洛的老百姓是要罵娘的。周洛就這麼個窮樣,張誌峰當這個縣長也不容易。他許一鳴總不能回到省城在一旁冷眼旁觀,看張誌峰一個人焦頭爛額吧。隻能是盡我所能,為周洛鞠躬盡瘁,不含糊。“說了這麼多,縣長你還沒有明確地告訴我,快速通道的設計方案怎麼定稿,這個侯家村還繞不繞?”許一鳴笑問。張誌峰道:“許副都說得這麼清晰明了啦,我還能說什麼,又能說什麼,既然不能改,那就不改了,就按許副的方案辦。媽的,不就經過侯家村麼,沒什麼大不了的,我還真不信這個邪了。”許一鳴笑,問:“縣長不怕將來我們沒有遂了候誌良的願,候誌良到時借故刁難,無事生非?”張誌峰笑,說:“自古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候誌良再怎麼能,他充其量也不過是一隻猴子而已,成不了齊天大聖孫悟空,他要敢公然和我叫板,我就用二指山壓住他,讓他渾身難受。”許一鳴不明白,問:“不是五指山麼,怎麼到了縣長這就成二指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