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是誰，許一鳴一時沒有想起，再一想，有些記憶，好像是丹霞村采石場那個管事的瘦高個，周大明當時叫那個瘦高個好像就是叫石頭來著。許一鳴笑了笑，說自己今天到誌良集團屬於臨時有事，需要見黃豔豔一見，因此沒有預約。如果黃豔豔正在和候誌良談事，他可以等。許一鳴還拿工作證給保安看，說這個證件是剛剛辦下來的，如果不相信這個證件是真的，認為他這個副縣長是冒牌貨，他可以給黃豔豔打電話，以證真偽。保安部的人這才沒有了剛才那般盛氣淩人，但電話他們不打，得麻煩許一鳴自己親自動手，因為許一鳴麵前的這個電梯直達頂層，公司的高管都在這層樓，按照公司的規定，如果沒有上麵的通知，他們不敢放許一鳴進入，哪怕許一鳴是副縣長也是不行。許一鳴也不為難對方，當即給黃豔豔打電話，說自己現在就在誌良集團的大廳，麻煩黃豔豔通知安保部一下。黃豔豔吃驚：“許縣長，不就兩盒茶葉麼，有這必要嗎？”許一鳴說：“既然黃小姐不願意上縣政府，那就隻能是我許一鳴到誌良集團來了，我說了，我許一鳴不怕麻煩。黃小姐別告訴我現在不在公司，而是在什麼蓮城市某某領導的辦公室送茶葉。”黃豔豔笑，這回不再裝聾賣傻：“許縣長，是你上來呢，還是我下去？”許一鳴笑，說誌良集團如此戒備森嚴，上頂層隻怕不那麼容易，如果這會黃豔豔有空，他倒是願意上黃豔豔的辦公室坐一坐，順便參觀參觀誌良集團。黃豔豔笑，說：“那麻煩縣長告訴虎子，就說你是我男朋友，上來找我的，讓他馬上放行。”黃豔豔這是在調侃，許一鳴不予理會，隻是問麵前的倆人，誰是虎子，黃豔豔要跟他通話。叫虎子的那人接過許一鳴的手機，聽了三秒。然後態度一變，很是殷勤按下上行的電梯按鍵。許一鳴一出電梯，黃豔豔已經在電梯口熱烈歡迎許副縣長大駕光臨了。才半天工夫，眼前的黃豔豔已經將職場套裝換下，換上了一條深黑色的長裙，短袖的，看上去亭亭玉立，風姿綽約，還真是一日多變啊。黃豔豔的辦公室同樣富麗堂皇，超大的麵積，隻怕即便戴德全作為省交通廳的廳長，其辦公室也不及黃豔豔的辦公室富麗。從落地窗望去，整個周洛縣城盡收眼底。黃豔豔的辦公室擺著一套紅木茶桌，黃豔豔純熟地沏茶：“不好意思，不知道許縣長會大駕光臨，沒有準備純淨水，隻有茶。”許一鳴把手中的文件袋往黃豔豔麵前的茶桌一放：“這是黃小姐寄存在我那裏的茶葉，現在完璧歸趙，請黃小姐查收。”黃豔豔瞟了文件袋一眼，似笑非笑：“許縣長這樣做，是不是太見外了，看來我想做許縣長的女朋友，還真是一點機會都沒有，許縣長有必要這樣拒人於千裏嗎？”許一鳴反問：“你說呢？”黃豔豔一笑，說她的茶葉她收回，免得許一鳴一看到茶葉就有壓力，隻是今後去許一鳴的辦公室，看來也隻能跟許一鳴一樣，喝水了。許一鳴笑了笑，並不接話。二萬元黃豔豔已經收到，許一鳴此行的目的也就已經達到，許一鳴起身告辭，誌良集團也看了，還真是財大氣粗，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富麗還要堂皇，真是開了眼了，他也就不久留了，張誌峰還要他中午陪客：“建強，我們走！”沒想到黃豔豔不讓，說許一鳴現在還不能走，剛剛她接許一鳴的電話時，湊巧在候誌良的辦公室裏，知道許一鳴來了，候誌良交代她，務必將許一鳴留下，一起吃頓飯。候誌良剛才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一旦處理完手頭的事情，他立馬就會過來。許一鳴要是就這麼走了，她沒法跟候誌良交代，要是連這麼小的一件事情都辦不好，候誌良還要她這個辦公室主任幹什麼。許一鳴打著哈哈，說還好自己剛剛有話在先，中午得陪客，隻怕不能和候誌良一起吃飯：“吃飯就下次，這次算了。”“許縣長你就願意我被候董事長罵得體無完膚？說我這點事都辦不好？”黃豔豔擋在許一鳴的前麵，“許縣長即便不能一起吃飯，和候董事長見一麵也好，要不然說不過去不是。”許一鳴看了看表。黃豔豔說：“我估摸候董事長這會事情已經辦完了，許縣長要是有事，要不我們過去得了，別等候董事長過來，候董做事，老是拖拉，這個習慣不好。”黃豔豔看似問詢，實則已經走出了辦公室，在前麵帶路。許一鳴略一遲疑，繼而坦然，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已經到了誌良集團，那順便拜會一下候誌良也在情理之中。候誌良的辦公室在走廊的最裏端，麵積比黃豔豔的辦公室大了不知多少倍。許一鳴走進去時，候誌良正坐在老板椅上背對著許一鳴打電話。候誌良雙腳搭在窗台上，不停地晃。其一手夾著支煙，一手拿著手提電話，看上去悠然自得：“李書記，我的事情，還得您多多幫忙哦。”候誌良還在打電話，許一鳴不好走過去，隻好走到候誌良辦公桌對麵的書櫃前，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個書櫃。候誌良辦公室的書櫃很大，鑲嵌式的，占據了整整一麵牆。書還多，密密麻麻的，其中竟然還有《英語詞典》和諸多大部頭的原版英文小說。候誌良這時掛了電話，看到許一鳴，他哎呀哎呀地站了起來：“許縣長來了，真是不好意思。”候誌良還著重解釋，說自己本來是要過去見許一鳴的，可事不湊巧，市委的李銘群書記打電話來了。“李書記的電話，我哪敢不接啊，許縣長你說是不是？”候誌良笑嗬嗬。許一鳴一笑，並不接話，隻是指著書櫃裏的書：“看來候董還真是博覽群書啊。”候誌良嗬嗬一笑，也不諱言，說這書櫃裏的書，都是用來撐門麵的，他候誌良書沒讀幾年，哪裏會讀什麼英語版小說。“都是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蒙人的。”賓主落座。黃豔豔給雙方把茶沏上。“許縣長的那條路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可以招標？”候誌良笑問。許一鳴笑：“什麼路？”候誌良有些不高興：“許縣長這麼說隻怕就不夠意思了吧。”許一鳴笑，說周洛現在要修的路是有那麼幾條，什麼村村通鄉鄉通，他不知道候誌良問的是哪一條，就那麼幾條羊腸小道，估計候誌良也沒有多大的興趣。候誌良看著許一鳴：“許縣長該知道我說的是哪條路，我聽說許縣長準備修一條二十八公裏的快速通道？”許一鳴笑，說：“沒影的事，候董也信？”候誌良笑，說不管這事是真是假，誌良集團都有意參與。他知道許一鳴來自交通廳，認識的人多，到時有意參加競標的企業肯定不在少數，他也不讓許一鳴為難，需要領導出麵打招呼的，他會請領導出麵。候誌良這麼什麼意思？哪個領導？看來候誌良所言的什麼恰巧李銘群書記來電話不會是真，應該是他給李銘群書記打電話過去才對，候誌良這是在和黃豔豔演雙簧，目的就在於剛才的那個電話，候誌良為什麼要著重解釋，與他通電話的李書記是市委書記李銘群，人家這是在借機向他許一鳴展示實力。同時暗示自己，關鍵時候，李書記會幫他候誌良說話。這個候誌良，還真是會來事。候誌良盯著許一鳴看，許一鳴心裏百般滋味，表情卻與剛才無異，候誌良看了半天，也沒能看出個所以然來。一旁的黃豔豔看看候誌良，又看看許一鳴，見氣氛有些沉悶。黃豔豔嬌笑一聲：“候董、許縣長，怎麼都不說話了，喝茶，品品這茶怎麼樣？”許一鳴笑，說茶不錯，不過他現在還真沒時間細品，因為來誌良集團之前，張誌峰再三交代，說省裏來了一個檢查組，他得作陪，推不掉。“我上來就是把黃小姐落在我那的兩盒茶葉還給黃小姐，順便見一下候董事長。”“連飯都不吃！”候誌良臉色又變，“許縣長這麼不給麵子！”許一鳴不為所動：“候董要是不信，我這就給縣長打電話，要不你跟縣長說說，讓縣長準我的假。”候誌良看了許一鳴幾秒，然後一笑：“既然這樣，那我們改日再聚。”許一鳴頭一點，很是幹脆：“行！”上次許一鳴和候誌良在“洪福樓”第一次見麵，因為有張誌峰在，許一鳴和候誌良都是點到為止，打著哈哈，候誌良給許一鳴的印象除了瘦，還有精明，再無其他，然而這一次，許一鳴如此分明地感覺到，候誌良這人除了精明，還很霸道，還有那麼一點點陰險，其喜怒無常，一不如願，就肆無忌憚，眼露凶光，一轉眼又可以笑嗬嗬，笑麵虎也不過如此，這樣的人還真不那麼好對付。許一鳴走出誌良集團的大樓，回頭看了大樓一眼，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將來的快速通道一旦動工，候誌良會是個繞不開的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