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什麼，挖肉補瘡，東挪西用。”張誌峰笑。“縣長知道就好。”許一鳴笑，“我知道北盛鎮省道改造工程，縣裏沒那麼多錢，候誌良又追的那麼緊，縣長肯定到處挖肉補瘡，不管是什麼專項資金，隻要有，縣長都敢挪敢用，現在這一千六百萬到賬了，原來挪用的，這次該還的還是得還上，免得到時事發，手忙腳亂的，那就麻煩了。”“比什麼光碟還麻煩？”張誌峰笑。“有過之而無不及。”許一鳴點頭，奉勸，“縣長還是趁現在有了點錢，趕快將挪用的專項資金還了吧。”“那怎麼行。”張誌峰搖頭，說周洛現在做的許多事情，都是靠挖肉補瘡弄起來的，原以為到時有了錢就可以還上，現在看來不是這麼回事，周洛財政每年都是赤字，什麼時候有過結餘，這做的事情一多，窟窿隻能是越來越大，光靠這一千六百萬肯定補不了，既然補不了，那就順其自然，不補了，正好做別的事情。什麼是別的事情，侯家村經濟開發區。許一鳴上次和張誌峰談過在侯家村建一個開發區的想法後，張誌峰覺得許一鳴的這個想法不錯，適合周洛目前的現狀，值得一試，張誌峰後來又找許一鳴商量過多次，張誌峰再三囑咐許一鳴，在侯家村建開發區的想法，隻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能讓第三人知道。張誌峰為何如此鄭重其事，目的還在於此事關係重大，政府有此意圖，一旦為某些嗅覺靈敏的人知曉，那就是商機無限，弄好了可以大發一筆橫財。都知道現在的侯家村那一塊屬不毛之地，荒山野嶺，山上除了雜草，連經濟林都沒有幾處，這樣的地段，現在誰都不會去在意，誰都不會覺得這裏有什麼商機，此時縣政府去拿地，那地有如白菜，用不了多少錢。可一旦以侯家村為中心設立經濟開發區的規劃提上議事日程，那情況就大不一樣了，不管周洛有沒有錢，村民都會坐地漲價，把白菜當作黃金賣。許一鳴對此曾經提出過異議，說張誌峰這樣做，有巧取巧買之嫌，作為一級政府，不能這麼幹，村民漲價是村民的事情，政府該給村民多少就是多少。張誌峰說許一鳴這是書生之氣，政府現在的征地拆遷，張誌峰聽許一鳴的，肯定會物盡其價，不會損害村民的利益，但不損害村民的利益並不代表政府就可以毫無節製，對某些行為聽之任之。就以侯家村這事來說，以侯家村為中心設立經濟開發區此事非同小可，侯家村那地方情況特殊，有些不太一樣，真要是政府的意圖為他人所知，輪不到政府先動，候誌良肯定會捷足先登，將侯家村所有的荒山野嶺或承包或租用，全部囊括在誌良集團旗下，他這樣幹不同於征地，簡單省事，合同隨便一簽，就可生效，根本用不了幾個錢。但到時政府征地，卻麻煩了，除了和村民談，還得和誌良集團談判，因為那時候，荒山野嶺一二十年的使用權是他誌良集團的，政府得補償，候誌良那麼精明，肯定會將使用權當成鑽石賣。村民無利可圖，候誌良卻是一轉手就是黃金萬兩，怎麼能這樣，這個便宜不能讓候誌良占，所以隻能偷偷進行，先從村民的手裏將那些荒山野嶺拿到手再說。“許副你說是不是這個事，該不該這麼幹。不能村民什麼都得不到，肥了候誌良那猴子。隻要那猴子一插手，估計我們什麼都幹不了，開發區隻怕就是紙上的畫餅，很長一段時間成不了現實，因為我們周洛本來就沒有這個征地的錢，何況還多了誌良集團這憑空多出來的一大塊。”什麼歪理到了張誌峰這都說辭，許一鳴還沒法反駁，許一鳴能怎麼辦，隻能是沉默。盡管許一鳴不認可張誌峰的這種做法，可他自己也知道，就周洛這情況，張誌峰這一套在周洛行之有效，而且效率還高，能成事。原來沒錢，張誌峰也就想想，沒有實際行動，張誌峰即便是想要挖肉補瘡，也得有肉可挖，隻能另找機會，但現在情況卻不一樣了，一千六百萬到賬了，以前東挪西湊用在北盛鎮省道改道項目上的一千來萬，反正對於那個大窟窿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還不如不還。張誌峰開始蠢蠢欲動，覺得有必要趁候誌良沒有明白過來之前將侯家村及其周邊二千餘畝的荒山先行拿下。許一鳴喝了杯裏的酒，覺得事情還是沒那麼簡單，張誌峰不是說侯家村的事情，候誌良說得上話麼，政府隻要有所行動，侯家村的人不可能不告訴候誌良，候誌良就不可能不有所懷疑，縣政府突然征收這麼大一塊地，用途何在？僅僅是因為快速通道要經過侯家村，那征地範圍是不是也太大了？候誌良那麼精明，他會怎麼樣，即便是不得其解，也會趕緊行動，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簽下一些荒山野嶺再說，如果隻是租用，一畝荒山的租用費在侯家村那樣的地方也就是二三十塊錢，手續也簡單，隻要簽字畫押就行。但政府征地就不一樣了，手續繁雜，即便是侯家村的荒山野嶺沒什麼用，村民樂得得到現錢，政府工作人員再怎麼努力，沒有十天半月肯定下不來，但候誌良呢，他那些手續，一天就可以拿下。張誌峰眉頭緊鎖，說：“許副提醒的是，還別說，這是個需要我們考慮的問題。”張誌峰想了想，說：“許副你看是不是可以這樣，縣政府先不出麵，找個中間商先把侯家村這一塊先拿下來再說。”這個辦法不是不可以，可問題是這個中間人不那麼好找，縣政府的這一千六百萬不可能撥付到中間人的賬戶上，即便是中間人幫政府辦事也是不行，隻要款子往中間人賬戶上一打，那就不是挖肉補瘡，打擦邊球，而是成了張誌峰個人挪用公款，觸犯法律，就憑這一條，張誌峰不但縣長之位難保，隻怕還得進去吃上好幾年的牢飯。張誌峰點頭，得找個有錢人幫忙才行。此人除了有錢，還得心甘情願幫政府出義務工，墊付的資金隻能算利息，還得講誠信，不能到時見利忘義，拿地漲價，真是這樣，張誌峰就隻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這個不怕。”張誌峰狡詐地一笑，“中間人真要是敢這樣做，侯家村再怎麼適合建開發區，我們都不建了，另改他地，上其他村去，讓那些荒山野嶺砸在自個手裏，自個養野雞去。那他就隻能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他自己吃黃連去。”許一鳴還認為這個中間人得有來頭，得讓候誌良不敢得罪，不敢在中間人在侯家村征地時，候誌良仗著自己是侯家村人，橫插一腳，坐收漁翁之利。“不管怎麼說，這個中間人都不好找。”許一鳴說。張誌峰笑，說：“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中間人沒有來頭，我們就給他找來頭，省領導夠不上，市領導還是可以說得上話，到時找李銘群書記出麵，讓李銘群書記給猴子打個電話，猴子自然就會掂量掂量。”許一鳴想起候誌良那天在辦公室接的那個電話，有些遲疑：“候誌良和李書記關係是不是不錯？”張誌峰笑，問許一鳴是不是聽候誌良說什麼了，候誌良在蓮城就喜歡拿李銘群說事，但以張誌峰對李銘群的了解，李銘群對候誌良有所賞識這是事實，但要說李銘群和候誌良私底下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個肯定不會：“這個許副大可以放心，猴子喜歡吹噓就讓他吹噓，但李書記是一個很愛惜自己羽毛的人，他不可能和猴子搞到一塊。李書記隻是看猴子的誌良集團這些年發展很快，李書記對誌良集團印象深刻，他每次到周洛來，都會到誌良集團參觀，僅此而已，不可能再有其他。”張誌峰說，現在的問題還是得找個有錢的中間人，其他都在其次：“許副在省交通廳這麼久，有錢人肯定認識不少，要不許副給找一個。”許一鳴笑，說：“要找你找，這種事情縣長別找我。”張誌峰笑，說：“怎麼，許副這是準備和我張誌峰撇清關係？不想與張誌峰同誌同坐一條船？”許一鳴笑，說張誌峰的這條船不好坐，他的這些做法他都是聞所未聞，實在不敢苟同，所以也就沒什麼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