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鳴笑，說這個機會他許一鳴不想給，也不敢給，可有些事情不是他可以控製的。就像客運站改造項目，他許一鳴想公開招標，結果呢，成了邀請招標，誌良集團得以中標進場，可就誌良集團的管理水平，他還真是不敢恭維，不出事還好，一出事肯定在責難逃，被張誌峰臭罵那是輕的，被上級領導告誡約談那還是僥幸。“許副這是借題發揮。”張誌峰看著許一鳴，“就這麼不放心誌良集團？”“還真是不放心。”“那就讓他無限期地整改下去，實在不行，那就重新招標，換人。”“有這麼容易嗎？”許一鳴問。“說的容易，做起來很難。”張誌峰點頭，“不過，真要不行，再難也得做不是，不能讓許副整天提心吊膽，許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幹不是。”許一鳴說自己之所以借題發揮，是因為有人向他反映，說候誌良可能也怕拖得太久，政府重新招標，有些急不可耐了，他準備不管許一鳴同不同意，準備強行複工。“這個猴子敢！”張誌峰小眼一眯。“隻怕還真敢。”許一鳴說。人家向許一鳴反映的，還不止這些，候誌良還放言，說不就一個掛職副縣長麼，跟老子叫板，老子弄不死他。這些話與整改無關，許一鳴也就不想向張誌峰提起，但是候誌良準備不顧一切私自複工這事，許一鳴覺得有必要警覺，雖然隻是風聲，候誌良還沒有開始這麼做，但真要是做起來，他許一鳴還真有些有心無力，有那麼多人出麵給候誌良打招呼，連個整改通知單都得他許一鳴簽字，縣裏的那些職能部門未必會聽他許一鳴這個掛職副縣長的，肯定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候誌良複工也就複了。隻能張誌峰幹預了。“我知道許副擔心什麼。”張誌峰點頭，“這事我會留意，我知道了。”既然張誌峰知道了，許一鳴目的達到，重提‘綁架’省長的升級方案，部署張誌峰執行任務。許一鳴笑：“說了這麼多，有個任務需要縣長明天去辦。”張誌峰笑，說他已經朦朦朧朧地意識到許一鳴明天派給他的任務是什麼。“那縣長不妨自己說說。”“明天一早去北盛鎮，在岔道口設鴨陣。因為張誌峰同誌以前在北盛鎮幹過鎮長、書記，對北盛鎮的情況熟，誰家的鴨子多誰家的鴨子少，一清二楚。這個任務非張誌峰同誌莫屬。”張誌峰笑嗬嗬，“不知道我猜得對不對？”許一鳴點頭，說他和張誌峰現在是越來越默契了，張誌峰一點就透，他說什麼事情還真是不累。“北盛鎮的鴨子都養肥了，你那周洛鴨合作聯社也該開門收鴨了吧。”許一鳴說。“早就開始收鴨了。”張誌峰笑。“那明天一早就敞開了收，越多越好。”許一鳴笑。“這個自然。”張誌峰嗬嗬一笑。有一點許一鳴覺得有必要提醒：“縣長別興之所致，自己親自去扮什麼鴨農，自己揮舞著竹條，在岔道口趕什麼鴨子。”張誌峰哈哈大笑：“張誌峰同誌又矮，皮膚又黑，怎麼看都是個農民，農民出身，農活沒少幹，趕鴨子同樣也在行，許副難道還怕我穿幫不成。”許一鳴點頭，說張誌峰長得像農民這個毋庸置疑，但他當縣長這麼久，又有些不像農民了，比如說氣質比如說這肚腩，都是農民所不具備的。而且這個車隊裏除了省裏的領導，肯定也會有市裏的領導相送，如果市領導看到一身農民打扮的張誌峰一時驚訝：這不是張誌峰麼，縣長辦公室不坐，跑到這岔道口趕什麼鴨子？此言一說，郭成敏肯定會覺得周洛處心積慮，警覺萬分，到時再怎麼補救隻怕都是沒用，批評那是小事，震怒那是必然。“我們準備了這麼久，這麼充分又能怎麼樣，隻能是前功盡棄，功虧一簣。”許一鳴笑。“這麼嚴重。”張誌峰笑，“那我向許副保證，我絕對不會一時手癢去趕什麼鴨子。”“那北盛鎮那邊的事情就交給縣長了。”“行！許副鎮守縣城，我張誌峰坐鎮北盛，這回郭副省長想不成甕中之鱉都不行了，隻要他往省道一走，郭副省長就跑不了。”張誌峰笑。許一鳴也笑：“有這麼說郭省長的嗎，縣長措詞不夠嚴謹。”“那該怎麼說？”張誌峰笑問。“應該說請君入縣。”“那就請君入縣！”次日一早，一輛警車，二台鵝黃色的中巴，一台李銘群的座駕，四台車組成一個車隊出了蓮城賓館。本來李銘群的座駕是不會出現在車隊之中的，李銘群一早趕到蓮城賓館禮送郭成敏，郭成敏這人不喜迎來送往，以郭成敏以往的作風，今天蓮城市再無視察項目，李銘群也就無需跟隨，隻需在蓮城賓館握別就成，沒想到這次竟然有些例外，李銘群隨郭成敏往中巴車上走，說郭省長難得到蓮城來一趟，怎麼著也得送送郭省長。要是以往，郭成敏肯定會斷然拒絕，讓李銘群想幹嘛幹嘛去，不必跑來跑去這麼麻煩，浪費納稅人的錢。但這一次，郭成敏竟然什麼都沒說，李銘群上了中巴車，郭成敏沒有請李銘群下車，而是朝身邊的座位一指，意思是讓李銘群跟他並肩而坐，弄得一車的隨行人員都很詫異。李銘群的座駕於是緊隨，一待車隊到了市界，進入他人的地盤，李銘群下中巴車，然後坐車折返。警車開道，車隊出了市區，上了繞城公路，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坐在警車上的副省長秘書指示：右轉。指示牌顯示，右指示箭頭下標注有二個字：周洛。緊隨其後的三輛車依次右轉，郭成敏在第二輛車上，右轉之時，他正和李銘群親切交談，並無任何異樣，倒是李銘群，感覺車在右轉，看了一眼窗外，然後又似不經意地看了後排的戴德全一眼。戴德全隻是和李銘群目光一碰，然後繼續和旁邊的發改委副主任低聲交談。第三輛車上，蕭弘湘看到中巴車往周洛方向一轉，會心一笑，拿出手機，發出短信，四個字：如你所願！蕭弘湘偷偷摸摸，有如間諜，這個短信發給誰？誰是他的同謀？許一鳴。蕭弘湘這個短信有如波斯密碼，看到這個短信的人隻怕都會不得其解，不明白蕭弘湘這是要如誰的所願，美女？還是其他什麼人？許一鳴今天一早給蕭弘湘打電話，問郭省長今天的行程如何安排？郭省長有沒有提前透露？蕭弘湘當時正在餐廳和一幹領導同僚吃早餐，吃著包點，含糊不清，就一個字：沒！許一鳴一聽就知道蕭弘湘不方便說話，於是他說，蕭弘湘隻需聽著就是，許一鳴交代蕭弘湘，等會一上繞城公路，到第二個十字路口，如果車隊往周洛方向轉向，蕭弘湘就給他發“如你所願”這四個字，如果是直行，那就以“沒戲”代之。省長的車隊都直行了，自然就沒戲了，什麼匝道口，什麼快速通道，都沒戲，隻能另找機會，到時再說。“聽明白了？”“明白。”蕭弘湘頭一點。把電話往口袋裏一放，繼續對付手中的肉包子。當時戴德全正好坐在蕭弘湘對麵，笑著看了蕭弘湘一眼：“弘湘這是誰的電話？”“我們廳那位副處長的。”蕭弘湘答。省交通廳副處長那麼多，是哪位副處長？戴德全竟然沒有問，隻是笑：“有些著急？”“那是肯定的。”蕭弘湘說。戴德全搖搖頭，不再問了，繼續吃他的早點。就在蕭弘湘發出短信之時，遠在周洛縣城的許一鳴正坐在辦公室數著窗外的落葉，許一鳴辦公室的窗外有一棵年代有些久遠的銀杏樹，樹葉剛剛開始發黃，偶爾會有樹葉從樹上落下，許一鳴看著一片葉子從樹上掉下來，掉到地上，然後轉頭看了牆上的掛鍾一眼，時鍾指在8點，分針指在30分上。“也該有消息了吧？”許一鳴自言自語。就在這時，桌上的手機“嘀嗒”一響，正是蕭弘湘的短信：如你所願！許一鳴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開心一笑。看來老天還是不負有心人，如自己所願，郭省長的車隊此刻正沿著省道，朝周洛北盛鎮而來。有了蕭弘湘提供的確切情報，他許一鳴就可以準確無誤地實行‘綁架’副省長的勾當。為什麼許一鳴對郭成敏昨天的行程一清二楚，連郭成敏中餐喝小杯咖啡吃兩片西瓜這樣的細節許一鳴都知道，有如許一鳴隨團跟隨在郭成敏身邊一般，都因為有蕭弘湘這個臥底的存在，有蕭弘湘隨時將郭成敏的一舉一動短信告知許一鳴，許一鳴自然對郭成敏的一舉一動清清楚楚。許一鳴立即行動，一個電話打給張誌峰，副縣長指揮縣長：車隊正朝北盛鎮而來，一切照計劃行事。“明白，許副！”張誌峰在電話那端興奮異常，“一切準備就緒，就等郭副省長登場。”還好張誌峰這次措詞講究，說‘省長登場’，沒有說‘省長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