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誌峰對著許一鳴一笑,既然黃豔豔已經上鉤,張誌峰自然也就沒必要把話說死,他說自己想上省城招商引資也就是那麼一個想法,去不去還不好說,一個設想的事情應該沒有幾個人知道,他不明白黃豔豔又是怎麼知道的。黃豔豔笑,說她對張誌峰的事情感興趣,該知道的自然就會知道,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剛剛說的事情黃豔豔怎麼知道?自然不是候治東提供的信息,一個臨時起意子虛烏有的事情,候治東怎麼可能知道。是服務員,剛才服務員上碎碎鴨,許一鳴心領神會,故意在服務員麵前露的風聲,說張誌峰這次到省城招商引資,一定得到省政府拜會一下郭省長,感謝郭省長對周洛的支持。郭省長這幾個字多敏感啊,服務員自然一下就聽進去了。洪福樓是誰的產業,誌良集團的,服務員還不得將許一鳴這話馬上原原本本向黃豔豔彙報。候誌良還在看守所喂蚊子呢,張誌峰就遠赴省城招商,黃豔豔還能不火燒屁股,哪怕黃豔豔再怎麼想讓候誌良在看守所多喂幾天蚊子,也隻能適可而止,多喂一二天無所謂,真要是候誌良已經“算了”的情況下,還讓候誌良喂上十天半月的蚊子,那黃豔豔到時還真不好向候誌良交代了。這還算黃豔豔定力好,心智高,換個尋常人,肯定不會一進來和許一鳴說什麼交杯酒,直接就進入主題了。黃豔豔說張誌峰去省城招商引資,她可以穿針引線,上次她和候誌良上省城,已經給張誌峰打了前站。省城的那家瓜果蔬菜的供應商,張誌峰就可以去招商,人家有意開辟新的蔬菜基地,候誌良都和該供應商談得差不多,就等快速通道一開工就可簽字。初期投入一千萬,在排山新建一個蔬菜基地。“是嗎?”張誌峰問。“是啊。”黃豔豔笑,“怎麼,縣長不歡迎?”“歡迎。”張誌峰笑,“發展菜蔬,帶領落後的排山走上富裕,作為縣長,我自然歡迎。隻是有丹霞村的前車之鑒在那,我不得不有所顧慮,誌良集團在丹霞村發展水果種植,縣長興致勃勃,隆重出席,結果呢,一個桃李都沒見到,經濟作物林變成了采石場,縣長成了誌良集團坑蒙拐騙的道具,這個蔬菜基地,不會又是準備拿縣長做道具的吧。”“怎麼可能?縣長不能以偏概全,因為誌良集團的一次不成功,就否認誌良集團發展農業的本意,還說誌良集團坑蒙拐騙,這話別人說可以,縣長說不應該,縣長該罰一杯。”“是嗎?誌良集團不是坑蒙拐騙?”“縣長,應該是因地製宜。丹霞村那地方,除了上麵是一層薄土,山體都是石頭,怎麼種樹?生不了根,果樹又豈能存活。”黃豔豔說。“存活不了,那就正好合你們心意,誌良集團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開山放炮,碎石賣錢。種植果樹多麻煩,投入多見效慢,開采石場多好,投入少見效快。滿山石頭,打成碎石就是人民幣,與誌良集團相得益彰,既可以自產自銷,又可以賣給其他路橋公司,何其美滿。隻是苦了丹霞村的村民,房屋開裂不說,青山綠水不再。縣長呢,隻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既然縣長站了台,給誌良集團作了背書,隻能一有事情就往丹霞村跑,二十萬不出也得出。這還不算坑蒙拐騙,哪怎麼才算。”張誌峰看似笑眯眯,實則不是那麼一回事,不滿溢於言表。黃豔豔卻是裝傻,說他們也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真不是有意要欺騙張誌峰,他們是真心實意想為丹霞村的鄉親們辦點事,可事情弄成這樣,他們也沒辦法,隻能是好心辦砸事。張誌峰搖頭,說以前他還這麼認為,但越往後越覺得誌良集團一開始就動機不純,哪裏會是這樣,誌良集團分明就是早作盤算,隻怕在簽訂合同之前,都實地考察過多回了,對丹霞村的石頭喜出望外,什麼承包荒山種經濟林,純粹就是掛羊頭賣狗肉,要不然合同裏也不會有那些暗藏殺機的條款,字裏行間都是陷阱,就等著丹霞村的村委會往裏跳。合同一簽,就在劫難逃。“讓縣長這麼一說,我們誌良集團還真成了費力不討好,裏外不是人。”黃豔豔不樂意,說張誌峰這是在詆毀誌良集團,“縣長你怎麼能這樣,你可是縣長,不是一般人,不能對誌良集團有偏見。”張誌峰說,要他張誌峰對誌良集團不因丹霞村的事情而耿耿於懷,其實並不難,誌良集團隻要將丹霞村的采石場一關,萬事大吉,他張誌峰就承認誌良集團是好心辦砸事,其他都是扯淡,都是敷衍。“黃主任敢不敢把采石場關了?”黃豔豔誇張地叫:“縣長,這等事情,你得跟那猴子談,那猴子才是公司法人,跟我談算怎麼回事,我又不能作這個主,我要能作主,肯定聽縣長的,立馬將采石場關了,采石場事小,讓縣長信任事大。”“是嗎?”張誌峰笑,“看來我隻能可惜,可惜黃主任不是法人代表。”“是啊,要不縣長趁猴子還在看守所,逼猴子簽字畫押,主動讓位,讓豔豔來當這個法人,我保證聽縣長的。”黃豔豔看似誠懇,實則誰都知道不是這麼一回事,誌良集團是候誌良一手創建,不管黃豔豔的蓬門為候誌良開過多少次,也是白搭,候誌良怎麼可能會讓位,張誌峰也不可能這麼去做。黃豔豔還賣乖:“縣長,我們說的是招商引資,怎麼說著說著,就說到丹霞村山上的破石頭去了,事情都已經是這樣了,還糾結於那種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有何意義?社會在向前,縣長也得向前看不是。”黃豔豔還信誓旦旦,說種植大棚蔬菜,畢竟不同於種植什麼經濟林,丹霞村的山上種植不了果樹,丹霞村的地裏難道也種植不了蔬菜?不可能,這個事情絕不會騙張誌峰,也騙不了張誌峰。“縣長真要是上省城招商引資,我可以先給那個蔬菜供應商打個電話,讓他直接上賓館找縣長,有縣長出麵,更容易談成。”張誌峰一笑,並不接話,黃豔豔一見,話鋒一轉,不再提什麼招商引資,而是希望張誌峰許一鳴保守秘密:“縣長,我剛才很是不該,我竟然趁猴子不在,企圖落井下石,琢磨著讓猴子讓位,這讓猴子知道了,哪還了得。兩位縣長,這都是玩笑話,可不能當真,可不能讓猴子知道。真要是因為這,豔豔被猴子炒了魷魚,縣長到時得負責。”“真要是因為這,黃主任被候誌良炒了魷魚,這個責,可以負。”張誌峰笑了笑。“真的啊,那我真應該謝謝縣長。”黃豔豔作歡呼雀躍狀,“縣長到時給我個什麼官當當,局長還是主任?”“村長。”張誌峰說,“丹霞村的。采石場的事情到時由黃豔豔村長負責協調,肯定可以事半功倍”“怎麼縣長還想著丹霞村的破石頭?”黃豔豔嘴又是一噘,“縣長怎麼能這樣,我還以為再不濟,縣長也會安排一個政府辦的副主任給豔豔呢,那樣多好,我就可以整天名正言順地跟在張縣長許縣長的身邊,一解相思之苦。沒想到竟然是村長這麼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縣長不夠意思,對不起豔豔對縣長的想念。看來我還是隻能當誌良集團的主任,不能當政府辦的主任,既然成不了縣長的人,我也就隻能是猴子的人,幫猴子說話辦事。”“那黃主任想幫候誌良說什麼話?辦什麼事?”張誌峰笑問。黃豔豔舉杯,和張誌峰酒杯一碰,嫣然一笑:“縣長去省城招商之前,是不是還有些事情要辦?”“什麼事情?給郭省長準備鹹鴨蛋?這個不需要黃主任操心,我們早有準備。”張誌峰笑嗬嗬,許一鳴知道張誌峰這笑是真,不是假,黃豔豔總算是說到主題,張誌峰如何不開心,要不然今天上洪福樓給艾小麥接風豈不是少了許多意思。黃豔豔小嘴彎彎:“縣長也會裝傻。”“我裝傻。許副,我有嗎?”張誌峰問許一鳴。許一鳴頭一點:“我覺得縣長是在裝,縣長忘了,剛才黃主任說自己是誰的人了?黃主任現在最想念的人應該是誰?”黃豔豔笑:“縣長看看,許縣長都說縣長在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