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鳴說有些事情看上去風平浪靜,覺得拖上幾天沒事,可風平浪靜有時候隻是表象,在看不見的平靜下麵說不定早已是暗潮洶湧,誰又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現在沒事,不代表明天也會沒事。做工作嗎,還是有一件做一件比較好,尤其是作為一級政府的副縣長,做任何事情都不能拖拉。在他看來,侯家村無小事,侯家村的事情早一日處理肯定比晚一天處理要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候誌良這人的德行。”許一鳴說。“這個候誌良,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是好,怎麼就不知道消停點?”盡管不是麵對麵,但聽蕭弘湘這話的語氣不難知道,蕭弘湘對候誌良並不像候誌良自己所說的那樣關係像鐵一樣硬,蕭弘湘一提起候誌良就心有不怠,像鐵一樣冰冷還差不多。不像和他許一鳴,哪怕是在電話裏開罵,讓他“滾蛋”,都是語帶親切。“如果候誌良知道消停,那還是候誌良嗎?”許一鳴笑。“也是。”蕭弘湘說,“真不明白這人,一天到晚折騰個沒完,有意思嗎。”許一鳴說,候誌良一天到晚瞎折騰,不在於有沒有意思,而在於存在感。快速通道這麼重要的工程,竟然沒有他候誌良什麼事,就候誌良那小肚雞腸,他又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隻能折騰,讓別人知道他候誌良的存在。蕭弘湘說快速通道在周洛算是重大工程,但放眼全省,這個工程又算得了什麼。前些時,候誌良到省城找他,蕭弘湘反複勸說,讓候誌良悠著點,沒必要為了一條快速通道和許一鳴、葛長遠較勁。候誌良當著他蕭弘湘的麵,頭點的像撥浪鼓,可一轉身,又把他的話當成了耳邊風。真不知讓他說什麼是好。“候誌良這人也就是井底之蛙,終究是成不了氣候。還不如黃豔豔。”蕭弘湘說。對於這一點,許一鳴表示認同。“古井這事,有證據證明是候誌良指使人幹的?”許一鳴說雖然井水變渾變鹹這事的成因找出來了,老人們看到這個新出籠的報告後再也沒有提出異議,都默認了這個結果,認同縣水利局最初做出的古井有異與隧道無關與人為因素有關的結論。但要查出這個人為因素究竟是何許人所為,隻怕有些難度。古井旁又沒有監控,怎麼查?隻能是懷疑。從種種跡象分析,候誌良的嫌疑最大,十之八九是候誌良指使候石所為。但光有懷疑不成,還是得講證據。既然現在沒有證據,那就暫且將這事放一放。隻要不是向古井投毒,暫且放一放也沒什麼不好,沒必要糾纏於此事。周洛需要他許一鳴做的事情很多,沒必要為此等事情耽誤時間。有些事情就像井底的那些沉澱劑,沉在井底,無色無味,但一旦有了外力,遲早會往上冒出來。候誌良那人喜歡折騰,誰的話都不聽,把誰都不放在眼裏,怎麼可能一直風平浪靜,到時肯定還會折騰,當了那時,諸多事情一起往上冒,候誌良不一定堵得住。堵不住怎麼辦?那就舊賬新賬一起算。自作孽不可活,說的就是候誌良這個德行的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候誌良要是再不知道隱晦,還是這麼驕揚跋扈下去,那他遲早會出事。”許一鳴說。“這個人沒什麼好說的。出事是遲早的事情。”蕭弘湘說自己才沒心思去搭理候誌良的事情,候誌良要驕揚跋扈要自尋死路,這個誰都沒辦法,誰都阻止不了,“死了活該。”許一鳴說候誌良要自尋死路,這個是沒法阻止,但他有些擔心,就怕候誌良臨死之前還是會做一番垂死掙紮,實在不行,也得拉幾個墊背的。“你擔心我。”蕭弘湘笑。“你說呢?”蕭弘湘讓許一鳴不用擔心,他蕭弘湘是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毛病,但有一點,他不貪財,候誌良即便是真拉他墊背,他無所謂,無非就是撤職,進不了監獄。許一鳴用不著擔心。蕭弘湘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不容易,即便是撤職,也是可惜了。許一鳴歎氣:“讓我說你什麼是好。”“不好說就別說。”蕭弘湘笑,說候誌良的那些破事,既沒有意思,說起來還煩,還不如說許一鳴的事情。既然候誌良現在按兵不動,那許一鳴就沒必要去搭理候誌良,還是趕緊回省城報名要緊。到時許一鳴離開周洛,到綜合處走馬上任,候誌良怎麼折騰都與許一鳴無關,他絕對沒有能量到綜合處來折騰。“對許一鳴就這麼有信心?”許一鳴笑,“處長非許一鳴莫屬?”蕭弘湘笑,說他對候誌良這種人沒有任何信心,但他對許一鳴絕對有信心,不管是從能力還是從人脈這兩個角度去考慮,綜合處處長這個職位,許一鳴隻要參與競爭,那這個職位肯定是許一鳴的,不可能旁落。競爭講究的是實力,許一鳴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交通廳所有同仁對此認同一致,沒有什麼可質疑的。再說人脈,許一鳴雖然沒有蓄意去經營,但交通廳上上下下都和許一鳴相處融洽,對許一鳴頗為認同。就拿他蕭弘湘來說,他和許一鳴從相識再到私交深厚,有一個認知的過程,開始漫不經心,到後來漸漸為許一鳴所吸引,彼此才走得近。是什麼吸引了他蕭弘湘,是許一鳴的人品。雖然他蕭弘湘諸多做法遭人唾垢,但他從心裏還是喜歡和能力人品皆佳、還不死板的人交朋友,估計交通廳與蕭弘湘如此一轍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因此許一鳴無心插柳柳成蔭,在交通廳的人緣無人能及其左右,因此如果許一鳴能競選成功,雖然會有人眼紅,甚至於不爽,但絕對沒有人在背後給許一鳴下刀子。當然了,下層的認同,隻代表民意,官員的升遷,關鍵還在上層,說是競選,但未必就一定公平,領導不認同,怎麼都沒戲。戴德全認同許一鳴嗎?一目了然,沒有不認同的道理。“分析了這麼多,就是為了讓我盡快回省城報名?”許一鳴笑。“為你鼓勁。”蕭弘湘說,就周洛那個窮地方,對於他們交通廳這些人來說簡直就是一個苦海,許一鳴早日脫離苦海方為上策,沒必要在周洛死耗下去。與交通廳綜合處這種權重的部門相比,如果是經濟強縣的書記縣長那還差不多,但周洛這種貧困縣的書記縣長卻是不值一提,無從比擬,更不要說許一鳴現在掛職的這個副縣長了。在貧困縣當書記縣長,可以豐富許一鳴的工作履曆,對今後的仕途有好處,但要說現在,許一鳴還是趕緊回省城報名為第一,競選處長的機會不是每年都有的,得抓住,至於其他都可以暫且放一放,“不就一條快速通道嗎,在綜合處還會少這樣的路。”如果許一鳴心憂天下,看到周洛這種貧困的狀況於心不忍,覺得自己應該為周洛多做點什麼,那也不一定要呆在周洛,許一鳴更要競爭綜合處處長,真要是到了這個位置,總領全省的交通規劃,許一鳴就可以更好地為貧困山區工作,如此惠及的,不僅僅是周洛,還有更多像周洛這樣的貧困縣,“就憑這,你許一鳴都得趕緊回來報名,過了這一村可就沒有這店了。”“看不出,你老兄蠻會做工作的嘛。”許一鳴笑,說自己之所以拖拉,不是自己對處長這個位置不動心,是因為周洛這個貧困縣雜七雜八的事情太多,剛抬腳想走,立馬就會有事情將他拖住,隻能是明天吧,反正離報名截止的時間還早,哪知道一眨眼,就隻剩兩天的時間了。如果不是蕭弘湘隔天一個電話地提醒,他還真有可能忘了此事。蕭弘湘心憂天下的這話打動了他,“無論如何,就是下刀子,我這兩天也會趕回來。”“這就好。”蕭弘湘鬆了口氣,說自己就怕許一鳴被雜七雜八的事一纏,把報名的事給忘了,這才不厭其煩,一個電話接著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