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國慶將至(6)(1 / 2)

許一鳴一看張誌峰這表情就知道,張誌峰隻怕是有所懷疑,也是,自己到周洛掛職,什麼時候因為私事請過假,與其讓張誌峰旁敲側擊,還不如直言相告,要不然就憑張誌峰這“疑神疑鬼”的秉性,肯定對許副不放過,打破砂鍋問到底。許一鳴於是直言,說省委組織部在省交通廳進行幹部工作競崗試點,省交通廳對此非常重視,拿出諸多重要崗位參與這次試點,其中有二個正處級職位很適合他,對他也是一次機會,他不想錯過,綜合分析,他準備參加綜合處處長一職的競選,明天是報名截止的最後一天,他得盡快趕回省城去,要不然就晚了。“什麼時候的事情?”張誌峰小眼連眨,不乏驚訝,“這麼重大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這種事情,縣長怎麼就一定會知道。”許一鳴笑,說這次試點,戴德全大刀闊斧,諸多職位含金量頗高,因為與自身利益息息相關,此事在省交通廳早已是炸開了鍋。但在省交通廳沸沸揚揚的事情,在周洛隻怕起不了任何波瀾,一來山高路遠,二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張誌峰也就不可能知道。“也是。”張誌峰一笑,看著許一鳴,“許副還真是沉得住氣,這麼大的事情,開始報名隻怕有一段時間了吧,現在才去,真有你的。要是換了別人,機會難得,不會等到現在,隻怕早就什麼事情都置於一邊,先報了名再說。”“你以為我願意啊。”許一鳴笑,“誰讓周洛一天到晚盡是些破事。”張誌峰說周洛破事多,不是許一鳴做得不好,而是他當這個縣長做得不夠。本來該縣長做的事情,他都推給許一鳴了,隻是春節一過,交通線這一攤子事,他張誌峰再想當甩手掌櫃,隻怕是不成了。“可惜了。”張誌峰說。“可惜什麼?”許一鳴笑。張誌峰說春節一過,許一鳴肯定得全力以赴,一門心思對付競崗之事。許一鳴為周洛考慮了這麼久,是該考慮自己的事情了,誰都不會說許一鳴的不是。競崗一完成,許一鳴的掛職期也就到期了,許一鳴就可以把屁股一拍,把周洛的一攤子破事留給縣長一個人消受,許一鳴呢,在省交通廳處長當得優哉遊哉。許一鳴就這麼走了,豈不是可惜了。許一鳴笑,說張誌峰不該這麼想,張誌峰就不想想,以前到省交通廳,想找哪位處長喝酒,夠不著。現在呢,夠得著了。張誌峰明年這個時候再上省交通廳,不管他許一鳴到時當不當得成這個處長,張誌峰到時都有酒喝,不管想見哪位處長,也肯定見得上。“因為到時交通廳有許副在?”張誌峰笑。“這個當然。”許一鳴笑,說他許一鳴到周洛掛職之前,難得罵幾聲娘。到了周洛後,張誌峰言傳身教,他呢,現在不但會罵娘,而且還比較藝術,義憤填膺的時候想罵個“去他媽的”都會轉彎抹角,讓調查組的人自己去領會,被他罵了,隻能一愣,搖頭苦笑,就是拿他許一鳴沒轍。沒有張誌峰的言傳身教,他許一鳴怎麼可能做到這一點,“就憑這份言傳身教的交情,縣長到了省交通廳,還能讓縣長坐冷板凳?當然不能,要不然縣長還不得跳起腳來罵許一鳴是白眼狼,不認人。”張誌峰笑,說他張誌峰也就在周洛這一畝三分地敢臉紅脖子粗地拍桌子罵娘,真要是到了省交通廳,縣長算什麼,算個屁。對人家拍桌子試試?周洛還想取得省交通廳的支持,做夢去吧。所以許一鳴在周洛需要拍桌子罵娘,這是工作需要,鄉鎮大老粗,就服這個。回到交通廳呢,許一鳴就可斯斯文文,回歸本性,用不著罵娘了。許一鳴笑,說不管是周洛還是省交通廳,不是每個人都是盡職盡責,還是會遇上不作為或者亂作為的下屬。這個時候,和顏悅色肯定不行,拍拍桌子,同時藝術性地罵上幾句,反而更能讓其記住,因此張誌峰的言傳身教,不會一無是處,到哪都有用。他許一鳴今後隻要一罵娘,第一個想到的肯定會是張誌峰這個師傅。“就不能想著我的好啊。”張誌峰笑。“什麼好?喝酒嗎?”許一鳴笑,說喝酒時,他也會想到張誌峰,一天到晚就想著摳他許一鳴的油,沒事就往招待所的房間躥,說是談工作,實際還是饞酒。“這是好嗎?”“不是啊?”許一鳴笑,說他和張誌峰一起工作這麼久,讓他記憶深刻的也就這兩項,再無其他,“要不縣長你自個說說,縣長還有什麼可值得許副津津樂道的?”張誌峰一想:“還真是沒有。”隨即一笑,說能有兩項讓許一鳴記憶深刻,總比什麼都沒有好,“鄉鎮幹部大老粗,就這樣,沒辦法。”許一鳴說張誌峰一天到晚把大老粗掛在嘴上,可實際上,張誌峰這人心細著呢,不罵人不拍桌子不喝酒,照樣能讓人心驚。小眼一眯,誰不發怵。“許副也發怵?”許一鳴笑,說自己又沒做心虛的事情,能發什麼怵,隻是張誌峰小眼一眯,他心裏還是發緊,這個張誌峰同誌,又準備搞什麼。“是嗎?”“當然。”“還是許副了解我啊。”張誌峰拍了許一鳴的肩膀一下,說就憑許一鳴的這份了解,他從心裏就不願許一鳴離開周洛,想許一鳴哪怕掛職期滿了,還能繼續留在周洛幫縣長處理破事。但人不能太自私,許一鳴終究隻能是周洛的過客,既然如此,那許一鳴就趕緊回省城將名報了,許一鳴競崗成功,由他當綜合處處長,肯定比別人當這個處長好。周洛肯定受益匪淺。“是嗎?”許一鳴笑。“當然。”張誌峰答。張誌峰還笑,說他們現在說話,連語氣都如出一轍,“為這個,今天就得好好喝一杯。”“又饞酒了?”許一鳴笑。“得抓住機會多饞幾次,要不然許副回了省城,我張誌峰即便是饞,也得有時間上省城不是。”張誌峰把手一拍,“走走走,邊喝邊聊。”第二天一早,許一鳴背包一背,走出招待所。周洛有直達省城的早班車,如果一切正常,許一鳴可以在五點之前到達省交通廳。但此舉時間緊湊,分分秒秒都得掐準。一旦路上出現車輛拋錨,塞車等各類狀況,那許一鳴可就麻煩了,那此次競崗還真沒許一鳴什麼事了。許一鳴決定還是搭趁早上7點30分的早班車到蓮城市,然後搭經蓮城的特快,這樣雖然轉來轉去有些麻煩,但這個麻煩肯定比那個麻煩好,而且還可以減少車程,可以提前二個小時趕到省城,即便路上遇上點不可預知的事情真要是有些耽擱,也不至於誤事。縣城不大,客運站離政府大院距離不是很遠,走路也就一二十分鍾。許一鳴手拉背帶,大踏步上前,沒多久就到了客運站。客運站改造雖然經曆了那起事故,拖延了些時間,但客運站改造工程還是於不久前完工。此時,經過改造後的客運站煥然一新,以全新的麵目歡迎南來北往的旅客。停車坪,那個水塔早已不複存在。先前的那個位置,現在已經聳立了一個巨大的電子顯示屏。此時的顯示屏,正在播放一則家電廣告,廣告裏的美女主婦巧笑嫣然,向過往的旅客推銷電飯煲,廣告牌下則是人來人往,大呼小叫。此等情況,又有誰還會記得就在這個電子顯示屏的位置,就在去年的這個時候,一座正在拆除的水塔轟然倒塌,兩位農民工兄弟的生命戛然而止。殘垣瓦礫早已不在,地上的斑斑血跡也是早就無存。時間真得可以改變一切,時間也可以讓人健忘,兩個生命的逝去,除了帶給這個縣城短暫的傷痛外,好像再沒有留下什麼,而帶給逝者親人的卻是無盡的悲傷。事故的相關人員,都去了該去的地方。那個叫虎子的,判刑五年,算上被羈押的這一年多時間,還需在獄中呆上三年多的時間。候誌良呢,該幹嘛幹嘛,該“猴急”還是“猴急”,這世間有時候還真沒有什麼公平可言。許一鳴坐在客車裏,透過玻璃窗,看著那塊顯示屏,輕輕地歎了口氣:“老媽媽,您老人家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