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毛骨悚然(1)(1 / 2)

看到許一鳴,鐵牛趕忙伸出手來,拉起許一鳴,把許一鳴拉到一塊平整的大石頭上麵。“情況怎麼樣?”許一鳴問組長。組長是縣國土資源局的總工程師。總工說獅子山的地質情況複雜,誰都不能說獅子山一定有事,但誰也不能擔保獅子山就一定沒事。這話模棱兩可,說了等於沒說。許一鳴看著總工程師,“我想聽的不是這個,你就告訴我,丹霞村現在該怎麼做,需不需要轉移?”總工程師看著周圍的同僚,支支吾吾,這個那個了好一陣,不敢輕易下結論。許一鳴說事關重大,他知道這個結論不好下,弄不好就會遭人埋怨,讓人恥笑。可作為黨員,這個時候不應過於計較個人得失,得拿出點擔當精神和犧牲精神出來。他現在就問大家一個問題,“大家現在站在這,有沒有毛骨悚然的感覺?”這個問題相對簡單,大家點頭,“這種感覺我們都有。”總工程師說他們剛剛仔細觀察了那幾塊新近掉下來的巨石,從斷麵看,齊刷刷的,看樣子都是受到外力的作用脫離了整體。再一看那昂首的形如獅頭的山岩,聽著呼呼的風聲和啪啪的雨聲,悚然的感覺自是油然而生。此時又有村裏的青年跑來告訴鐵牛,說又有紅綢帶斷了。“看看去。”許一鳴說。新出現的情況離山崖百米左右,在兩棵古樹之間,兩樹之間的間隔大約三十米,紅綢帶已經從中斷裂,像斷線的風箏,一頭係在樹上,一頭掉落在地。從綢帶捆綁的位置來看,有一人多高,兩樹之間除了雜草,並沒有其他樹木,可以肯定,紅綢帶的斷裂,絕對不會是走獸所為。“你們怎麼看?”許一鳴問專家組的成員。專家組認為,從目測的情況來看,這兩棵樹沒有任何異樣,但有必要刨開樹下的落葉看看究竟,如果樹根處出現了裂層,那情況堪憂,問題比想象得還要嚴重,如果沒有裂縫,那就有待進一步的觀察。那還說什麼,趕緊刨。樹下堆積的樹葉發出腐臭的氣味,很快,兩棵大樹周圍的積葉被刨到一旁。其中一棵古樹根部的上方有一道拳頭寬的裂縫,有些從亂石堆流下來的雨水到了這裏,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從裂縫中灌了下去,再也難覓蹤影。專家組的成員一時麵麵相覷。總工讓鐵牛帶人順著這道裂縫一路刨下去。很快,這條裂縫的走向大致清楚,由西向東,越往西,裂縫越寬,最寬處有20厘米,而到了東端的獅子山中部,這條裂縫才算消失。裂縫帶覆蓋了西端的半個丹霞村。而先前兩處綢緞被崩斷的地方,都處在這條裂縫帶上。“這條裂縫說明什麼?”許一鳴問。“說明這座山的山體內部有可能發生了變化。”總工程師說,“如果裂縫繼續脹大,那就有可能是山體在往下移動。”山體下移,這不是最壞的。丹霞村有後山為依仗,這部分下滑的山體即便是形成泥石流,也會被後山阻擋,從而改變走向,流向右邊的山凹,丹霞村照樣無憂,先人將村址選在獅子山東端,就已經充分考慮到了這點。可問題是,獅子山今非昔比,山崖可能受到了外力的作用,這才使得山上的片石不斷往下掉,一旦山體下移,就有可能形成連鎖反應,山體下滑會對獅子山形成一種拉力,內因外力,各種力量彙集,形如獅首的山崖隻怕不想塌也得塌了。一旦成真,如此巨量的泥石流,如此巨大的衝擊力,後山根本抵擋不住,反而會助紂為虐,後山的土方會加入到滾滾泥石流之中,一股腦朝村西的丹霞村湧去,頃刻之間就可將所到之處化為烏有。村西一旦為泥石流覆蓋,至少會厚達十米。“當然了。這是推測,是最壞的打算。”總工程師又說了,這話很明顯屬畫蛇添足。許一鳴知道總工程師這話是什麼意思,就像剛才那句模棱兩可的話一樣,總工程師這是害怕承擔責任。所處的位置不同,再加上周洛的官場生態,總工程師這種仁柔寡斷,明哲保身的態度也就不難理解。這種時候,容不得許一鳴考慮。總工們可以瞻前顧後,模棱兩可,許一鳴不行。救災,關鍵還在災前預防,而不在災後補救。試想村西都被夷為平地了,此時再言救災,還有何用處?在厚達十米的泥石流下,任何生命都會在頃刻間蕩然無存,根本不可能有生存的空間。這時救災,無非就是體現一個姿態,看似聲勢浩大,實則勞民傷財,什麼效果都沒有。許一鳴看了漸漸灰暗的天空一眼,再一看表,時間已是下午四點,許一鳴知道不能再猶豫了,當即下令,命令鐵牛馬上下山,通知山下,將村西口的那口掛在大樹上的大鐵鍾敲響,鳴鍾示警,讓村西的村民趕緊往祠堂一帶轉移。鐵牛掏出手機,在撥打電話的同時跑步下山。許一鳴同時命令專家組,在獅首這一帶,再多裝幾個監控攝像頭,為確保監控人員的安全,同時將丹霞村原有的監控點再往獅尾的山頭移三百米。“其他無關人員立即下山。”許一鳴命令。所有人不敢有絲毫的遲疑,趕緊下山。許一鳴是最後一批離開的。許一鳴看著攝像頭安裝完畢,然後跟著光纖線纜到了新的監測點。監測點地處東端,與獅首相隔不下一千米,視野開闊,後山和獅首下的樹木都盡收眼底。許一鳴見監測點所處位置安全,這才從監測點旁邊的小路下到後山。雨勢依舊,夜幕降臨。許一鳴下到後山已傍晚是六點。後山燈光點點。許一鳴挨個檢查廉副鄉長在他走後對命令的落實情況,後山那幾棟房屋的裂縫雖然糊了報紙,但人員並沒有按要求全部撤離,有一棟房屋裏竟然還有一位老奶奶和孩子在堂屋吃飯。看見許一鳴,老奶奶還盛情邀請,說如果許一鳴這個娃娃縣長不嫌棄,就坐下來一起吃一口。許一鳴一時大覷,心想,“這個廉副鄉長是怎麼回事?工作組都是幹什麼吃的?不是讓這幾棟房屋的所有群眾都先行搬離麼,怎麼還有一老一小在吃飯?”“給廉副鄉長打電話,看他在哪?”許一鳴心裏怒火中燒,但表麵還是不動聲色,讓劉建強給廉副鄉長打電話,讓廉副鄉長馬上到這裏來,他倒要問問,這個廉副鄉長平時是怎麼執行上級指示的。電話竟然都是忙音,打不通。“算了。”許一鳴眼裏冒火,讓劉建強趕緊給鐵牛打電話,讓鐵牛馬上到這裏來。許一鳴問老奶奶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出門了,沒有接到撤離的通知?老奶奶說通知了,她到了祠堂,可到了吃飯的時候,孩子叫餓,她一看沒什麼事,就帶著孩子回家來做飯,先解決了肚子的問題再說。“這不,飯菜剛剛上桌,娃娃縣長就來了。”老奶奶笑嗬嗬,“哪會這麼倒黴,一頓飯的工夫,獅子山就倒了。再說了,你娃娃縣長不也還在這裏麼,你都不怕,我這把老骨頭又有什麼好怕的。”許一鳴說他是共產黨員,作為一名黨員,如果是因公殉職,雖死尤榮。但老奶奶如果是因為他們的過失遭遇不測,那就是他們這些共產黨員的恥辱。“娃娃你說什麼呢?什麼死不死的。”老奶奶笑了笑,“要是也是死我們這種老家夥,怎麼能讓你娃娃縣長死呢,你還年輕,將來還得多為我們老百姓做好事呢。”許一鳴說現在這種情況,隻要老奶奶聽從政府的安排,不再往家裏跑,那誰都不會死。但老奶奶如果一定要在這屋子裏吃完飯,那他許一鳴就陪著,真要是獅子山這會塌了,那就和老奶奶一起承受這滅頂之災。“娃娃,獅子山真的會塌?”老奶奶不太相信,說祖祖輩輩就住在山下,祖輩們都說丹霞村以前人丁不多,後來之所以人丁興旺,都是因為受到了獅子山的庇護,獅子山是村裏人的保護神,怎麼可能說塌就塌,反過來糟蹋村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