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小廉在丹霞村遇難後,縣殯儀館當時就派靈車到了丹霞村,將小廉的屍體拖走了。這我就有些不明白的,怎麼現在小廉的屍體不在殯儀館,而是被他的家裏人拉到鄉政府門口?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縣殯儀館的靈車是到了丹霞村,廉副鄉長的遺體也是在眾人的注視下被抬上靈車運走的,這個是事實。不止候治東費解,侯雲貴一開始知道這事時也是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侯雲貴找人一問才知道,原來靈車在路經排山鄉鄉政府時,出了點岔子。廉妻知道要將廉副鄉長的遺體運到殯儀館後,帶著廉家人將通往縣城的路堵了個嚴嚴實實,靈車根本無法移動半步,於是廉副鄉長的遺體被親屬們攔截了下來,被抬至家裏。“亂彈琴,你們就這麼聽之任之?”候治東有些不滿,“小廉是公務員,得火葬。家屬將靈車截下來,難道想土葬不成?”侯雲貴也是不曾料到廉妻會於今天唱上這麼一出抬棺堵門的大戲,要是早知道廉妻會來上這麼一出,自然會有所行動,不會聽之任之。廉家將廉副鄉長的遺體強行截下,倒也不是為了土葬。排山有個說法,客死他鄉的人隻有葉落歸根,其魂魄才可以回到家中,不至於成了他鄉的孤魂野鬼。廉副鄉長隻要不是死在家裏,哪怕就死在離家不遠的丹霞村,也是他鄉。廉家人將靈車攔住的目的,是要將廉副鄉長的遺體運回家裏做幾天道場,將廉副鄉長的魂魄招回來。廉家人多勢眾,靈車司機勢單力薄,廉家人硬要將遺體留下,司機自然也是沒有辦法。廉副鄉長是公務員,想要土葬根本沒有可能,除非廉家人不要撫恤金安葬費了。對於這一點,殯儀館方麵比較放心,畢竟這筆錢不是小數目,廉家人不可能放棄。隻要廉家人不私自土葬,其他都還好說,既然廉家人需要在家操辦幾天,那就將遺體留在廉家操辦好了。到時真要是縣裏準備舉行追悼會,再來拉也是不遲。經請示領導,司機與廉家人私底下達成協議,廉副鄉長的遺體先在廉家放上幾天,等這邊的道場做完了,那邊再將遺體拉回去火化。侯雲貴當時了解到這些,雖然覺得這事有些荒唐,但也是一笑了之,畢竟與廉副鄉長同事一場,是一條線上的人,排山鄉招魂這個風俗,他也是清楚。既然廉家執意如此,他能幫一把是一把,於是沒有采取行動,裝起糊塗來,全當自己不知道還有這種事。“叔,我也是好心好意,念在小廉跟過您的份上,能幫則幫,這才沒有派人上門去將小廉的屍體弄走,我哪想到好心會沒好報,廉家人竟然唱上這麼一出,將小廉的屍體抬到鄉政府門口來要挾我,要早知道是這樣,我就該將小廉的屍體搶到殯儀館,一把火給燒了,一了百了。”“事情都已經這樣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候治東說,“不說這些沒用的了,我們說點緊要的。”候治東說今天發生的這件事,侯雲貴一開始就欠考慮,不管小廉知道些什麼,也不管他知道的這些傷及誌良集團有多深,侯雲貴都不該告訴候誌良。候誌良那性子侯雲貴又不是不知道,做事莽撞,不加思考,喜歡喊打喊殺,讓他這個做叔叔的倍感頭痛。打打殺殺,讓人害怕不是不可以,但也隻可偶爾為之,不可一天到晚掛在嘴上,畢竟現在的候誌良不是社會上的小混混,他現在是誌良集團的董事長,得為整個集團考慮。排山鄉雖小,但它怎麼著都是一級政府,候誌良派候石在鄉政府門口如此肆無忌憚,如果他不是候誌良的叔叔,單從副縣長的角度看,候誌良的這種行為分明就是不把政府放在眼裏,這要是其他人,先不說張誌峰是什麼態度,他候治東這個分管公安的副縣長第一個就會拍桌子,看誰敢這麼大膽,敢不把政府放在眼裏。政府什麼時候容忍過這種帶黑社會性質的行為?從來都是零容忍。候誌良要不是有他在背後護著,隻怕早就鋃鐺入獄了,豈容他在周洛的地麵上耀武揚威?對於這些,候誌良沒腦子,不會去想,侯雲貴是鄉黨委書記,難道也不明白。“你怎麼就這麼沒腦子,不但不製止,還縱容誌良在鄉政府門口行凶?”候治東還話裏有話,意思是侯雲貴真要是覺得必須采用黑社會這種恐嚇的手段,也得欲蓋彌彰,找其他人,不能讓候石他們出麵,候石他們一出現,誰都知道這是候誌良在背後主使。“叔,我知道錯了。”侯雲貴說自己也是一時情急,廉妻咬定一百萬,他實在是沒轍了,這才給候誌良打電話,哪成想候誌良舍不得出錢,怎麼說都是不同意。候石一來,就幹上了,“叔,你是不知道現場的情況,小廉家那口子可不是善茬,好言好語根本沒用。在鄉政府門口哭天喊地滿嘴胡言亂語的。將鄉政府搞得烏煙瘴氣,那麼多人圍著,我就怕她說出不該說的出來。”“你就不想想,她要是想說,隻怕一來就說上了,還用得著說一半留一半。她這是圖財,不是圖其他。”候治東說。“我也是這麼想的,可誌良死活不願意出這個錢。”“既然你們的事情小廉都參與了,那該給的錢還是得給。就目光長遠這一點,誌良還真不如黃豔豔。”候治東挺無奈的,說真要是小廉所知之事危及誌良集團的根基,那破財消災不失為一個簡單的處理方式。廉妻有要求才好,沒有要求才麻煩。本來今天之事七十萬就可以化為無形,現在倒好,讓他們這麼一弄,簡直就是將小事化大。現在都已經大打出手了,就是想破財消災,隻怕廉家人都不會同意了。“今天鄉政府門口發生的事情,你有沒有能力捂住?”候治東問。侯雲貴說這事肯定不成,他是想捂,但肯定是捂不住,現場那麼多的群眾,捂得了這個捂不了那個。還有鄉機關的幹部並不都是和他鐵板一塊,這會排山發生的事情,隻怕已經有人告訴了遠在沿海的周大明,周大明知道了,許一鳴張誌峰就有可能知道,“想捂隻怕是沒有可能了。”“這就是我們需要考慮和善後的。”候治東說,許一鳴還好辦,一個掛職副縣長而已,不會過於幹涉周洛之事,可張誌峰不一樣,他是縣長,站在張誌峰的角度,排山鄉起了這麼大的一個風波,他不可能置之不理。張誌峰要是追查下來,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侯雲貴需要想好該怎麼回答,“如果張誌峰問你,候石怎麼會出現在鄉政府門口,和小廉的親屬起衝突,你該如何解釋?”“我想了想,隻能說這事與鄉裏無關,我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候石與小廉有經濟方麵的糾紛,現在小廉死了,廉家人想賴賬,這才出現了今天這一幕。”侯雲貴說,“隻是這樣一來,所有的責任都得候石一個人擔下來了。”雖然有些牽強,但勉強說得過去。既然是糾紛,那就是一個說有,一個說無,張誌峰即便是當場對質,除了頭大,隻怕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至於該擔的責任,該候石擔著的,就得候石擔著。“小廉那口子就那麼配合?就不會趁機向張誌峰說起那些不該說的事情?”這才是候治東關心之事。既然都已經撕破臉麵了,廉妻真要是有機會和張誌峰見上麵,誰能保證廉妻不孤注一擲,不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訴張誌峰。張誌峰這些年不是不想動候誌良,而是因為自己每次都將候誌良的屁股擦幹淨了,張誌峰苦於沒有證據,這才作罷,張誌峰要是手頭上有證據,絕不會讓候誌良好受。“誌良說他有辦法讓那瘋婆子消失一段時間。”侯雲貴說。“他那辦法肯定是沒法說,見不得光。”候治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