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浪摸黑進了宿舍,找準了自己的鋪子,正準備脫了鞋子上炕睡覺,卻不料頭頂的燈泡突然亮了,孟浪忙擋住了眼睛,避開燈泡刺眼的光芒。就這一瞬間,他已經被人攔腰抱住了,推倒在炕上,緊接著宿舍裏一片驚叫聲。
孟浪下意識地進行反抗,卻發現抱住他的那兩條胳膊如老虎鉗一般,死死地卡住了他的腰。他用了吃奶的勁力也沒能摳開。直到他再沒力氣去掙脫時,那兩條胳膊才鬆開了,孟浪趕緊呼了口氣。
是猴子!抱住他腰的是猴子!
“浪子,白天不是你猴爺幹不過你,那是給你麵子,怕你在沈雪麵前寒磣。為了你小子泡妞,你猴爺我寧願煞了自己的威風。”猴子這兩句話說的體麵,孟浪聽的舒服感激,眾人也覺得他夠仗義夠哥們。
“白天是我衝動了點兒,我給您老兒陪個不是。”孟浪衝猴子一抱拳,那姿勢像極了武打片裏的場景,難怪瘦高個也禁不住叫了一聲“好”。
原來大夥兒今晚都沒有睡,都等著孟浪的回來。猴子本來吹吹打打的說要給孟浪點兒顏色瞧瞧,他說不給孟浪兩拳頭嚐嚐,孟浪就永遠不會明白武鬆如何隻憑一雙肉拳就打死一隻大蟲。老工人好說歹說他死活不聽,牙咬得格嘣嘣的,像是要活吞孟浪一般。眾人看他這般凶神惡煞模樣,都以為是要出大亂子的,誰還敢去睡。當然也不全是不敢睡的緣故,中間有想看戲的,有準備勸架的,各人有各人的打算,但末了有一點是一致的,哪怕是倆人打得頭破血流,也絕不能弄出大亂子來。
工地上打架打得頭破血流的事兒常有,經常是喝一回酒就打一次架,打完了各自再扛個爛頭坐一塊稱兄道弟的喝酒,喝到言語不通之處又是一場好打。但有一個潛規則,一旦有別的工地上的人或其他什麼外人來鬧事,立馬就又會抱成一團,好的跟膠水似的。
這會兒,大家有的鬆口氣放下心來,有的歎聲氣說句沒勁,有的幹脆乘這機會來蹭老工人的兩袋旱煙。總之,大家都鑽在被窩裏,各自半裸著上身在外頭,互相嘶鬧。
“早曉得猴子是鐵打的嘴嘴,麵捏的腿腿,話硬人不硬。”小胖墩說起這種溜子話來,可以說是一套接一套。此時,他正全敞著被子,把自己一股腦晾在空氣裏散熱,難怪人說胖子怕熱天,看來的確是真的。
“你是不是這兩天草吃多了,又長了肥肉?要我給你往緊束束不?你猴爺正想弄點豬頭肉下酒!”猴子一骨碌從被窩裏坐了起來,橫聲橫氣地衝小胖墩說了一句,還把兩隻拳頭關節捏的“咯嘣嘣”地響。
“行了,行了。憨憨識上一道經,你們就曉得個打架?離了打架還不活了是不是?”老工人實在看不下去了,從臨鋪鋼筋工雷師傅嘴上搶回自己的旱煙袋,又用手揩了一把煙嘴上雷師傅的口水,銜在自己嘴上,“叭叭”地吸了起來。
“您老說的對,在理,我們不打架,誰也不打了。今天的事到此為止,睡覺!小李子,拉燈!”孟浪接著老工人的話頭說了一句圓場的話,他也希望趕緊能睡著,今天的事就算過去了。
可誰料猴子還不肯放過他,雖說是不和他打架了,但卻纏著他要他講他和沈雪的關係。
“想睡覺啊?也行!先給大家作個彙報!”猴子給小李子使了個眼色,小李子便停住了手,拽著燈繩在那僵持著。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他看看猴子,又看看孟浪,不知道該怎麼做。
“作什麼彙報?你又不是國家主席。”孟浪裝作不知,一邊往被窩裏鑽,一邊反問猴子。
“你他娘的就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了,自然是要你講一下你和沈雪的關係啊,難道叫你彙報一天上幾趟茅房吃幾頓飯?”猴子此時已經興奮的完全坐起身來,一副不問出緣由誓不睡覺的派頭。小李子也看出來了,隻能投給孟浪一個無奈的眼神,然後緩緩地放下手去,任燈亮著。
“那是我倆的事情,給你講的什麼?”孟浪倒希望自己能直接幹脆的回答,也好讓猴子斷了問話的念頭,結果他錯了。猴子就像一隻見了血的蒼蠅,除非你一下子把它拍死,否則會一直貪婪地圍著你轉來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