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黑了,盧仝才從縣城的醫院回來。
在醫院裏,五官科的醫生給他消了消毒,打上又苦又澀的麻藥兒,縫了五針,囑咐他:“晚上別吃東西兒,少喝水兒,別說話兒,多休息。”最後給他開了一些消炎的藥,就打發他們回來了!
“稀罕兒”以“高堂掛念”為由,謝絕了張長天留飯的邀請,告辭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臥炕休息了一宿的盧仝,又滿血複活,恢複了朝氣。
他含糊不清地“嗚哇”道:“我醒過來時,就感覺——舌頭差點被我的牙齒——咬斷了,隻有邊緣一點點,還連接著,我滿口都是血呀,還不敢張嘴吐,怕連舌頭也吐出來,更不敢吞咽,擔心把舌頭也咽到肚子裏去……”
“別‘烏哩哇啦’地說了!醫生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不聽醫囑,小心以後說話都這樣滿嘴跑舌頭了!”
“蔡曉兒,別這麼嚇唬人家,盧仝可是被你的“一指神功”所害的,他以後真要是留下什麼口齒不清之類的殘疾,你可不能嫌棄,啊——!”張長天替著急的盧仝不平著。
盧仝感激地對著張長天連連拱手,附和道:“就是,就是——”他把臉轉向蔡曉兒,星星著眼兒,可憐巴巴地說:“曉兒,你可不能嫌棄我呀!看——你都把我逼到‘咬舌自盡’的地步了,還想怎樣——?”
“閉嘴兒——!你安穩兒的——好好歇著吧——!什麼時候兒了,還一門心思地光耍貧嘴兒!”蔡曉嗬斥著,毫不猶豫地甩給他一個大白眼兒。
盧仝馬上配合著閉緊了嘴巴兒,張長天則“哈哈哈”地笑起來。
“當、當、當……”村頭那株“壽星老兒”——曲柳上吊掛的大笨鍾又被李瘸子敲響了。
“上工了——!”張長天雙手握拳,在空氣中用力地揮了揮,中氣充沛地喊。
今天是他們來到農村“戰天鬥地”的第一天,盧仝不肯在家休息,死活要跟著去綠油油的地裏看看,蔡曉攔不住他,就找出自己的口罩借給他戴,盧仝感激涕零地接過來,諂媚地說:“還是曉兒好,知道疼我!”他小心翼翼地戴上口罩,扛起鐵鍁,跟在張長天的後麵,同蔡曉並行著。
“等等俺——”於繼祖從後麵“噔噔噔”地追上來。
“繼祖,你上哪去了——?沒瞅見你,還以為你早走了呢!”張長天回頭問。
“俺蹲大坑去了!”繼祖不好意思地看了蔡曉一眼,壓低聲音說。
盧仝透過口罩兒嘻嘻笑著:“怪道人說‘懶驢上磨屎尿多’呢!”
“盧仝,你到挺積極!掛彩了,還出工,真牛!”繼祖調侃道。
“嗐!咱這是‘輕傷不下火線’!”盧仝驕傲地說。
“繼祖,你不是大隊會計嗎?也要上坡幹活兒?”張長天邊走邊問。
“我到咱隊裏看看今天派啥活,你們拿的家什兒不一定能用上,到時我也好幫你們張羅一下。”繼祖看了看他仨扛在肩頭的鐵鍁說。
“哦,還是你想得全!我們先謝謝你了!沒有你,我仨可咋過呀?”盧仝誇張地笑著說。
“長天,我們自己去添巴點農具,好不好?老是借著用不是長遠之計吧!”蔡曉悶頭兒走了一陣子,忽然說。
“對!”盧仝雀躍地響應。
張長天就對盧仝說:“先賢也說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也對!這樣,咱合理安排一下,盧仝是傷員!你自己也說過‘輕傷不下火線’,這事兒就交給你,馬上去辦,要盡快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