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仝打掃了幾天牲口棚,喂了幾天馬、牛、驢,跟著師傅李玉良裝卸了幾天大車後,就發現“趕大車”還真是個好活兒——!出力少,掙工分還高。機會來了,還可以捎個“腳兒”,掙個“外快”啥的……
今日回程中,盧仝悠閑地坐在空馬車的“車邊沿兒”上,羨慕地看著躺在車盤子裏呼呼熟睡的師傅,心裏痛快極了!
這個活兒比鋤地好多了!除了裝、卸車那霎兒放兩身臭汗之外,旁的時候兒,都是非常愜意的!
今天他師徒倆負責往隊裏最遠的那塊地——“大加窪”運化肥。
師傅讓他套上了隊裏那匹“不但活兒好,脾氣兒也好”的黃驃“兒馬”。
這老馬,可神了!不管哪條道兒,走過一趟兒,回頭兒它就牢牢記住了。
所謂“老馬識途”,看來是一點兒不假。
看!也不用他師徒倆控韁,一俟他們準備好,這匹“兒馬”自己就“吧嗒吧嗒”地往回走。等師傅一覺兒醒來,黃驃馬也就順利“到家”了。
不過師傅也囑咐過盧仝:不是所有的牲口都可以“信馬由韁”。
這匹馬性子比較溫順,要是換成騾子駕車,可就不敢有半點兒“大意”了。
尤其是——脾氣暴躁的驢,它的韁繩更是萬萬不能放鬆。你稍一撒手兒,叫它知道了,撒腿兒可就跑了,攆也攆不上。它才不管後果嚴不嚴重呢——!
師傅還告訴他,馬和騾子訓好了,都可以騎,驢卻不讓。都說“驢脾氣,驢脾氣”,指的就是毛驢兒——脾氣暴躁這個意思。
盧仝聽得半信半疑,一個勁兒的“腹誹”:師傅說驢不能騎。囔——那個幾乎婦孺皆知的聰明絕頂的“阿凡提”——不就是騎小毛驢兒的?居然還有人都能“騎驢看賬本”呢!再說了,“八仙過海”中的張果老都那麼大年紀了,不還是騎著驢?人家不光是“騎”,還敢”倒著騎”呢……
今天往地裏送肥:上午兩趟兒,下午兩趟兒。一天隻運了四趟兒,天兒就不早兒了。
回到生產隊的牲口棚,師徒倆一個“動嘴兒”,一個“動手兒”,盧仝依照師傅的“指點”,卸了馬車。
師傅吩咐盧仝:“把馬拴上柱子!”
“好唻——!”盧仝爽快地趕緊照辦。
“韁繩拴高點兒!”李玉良老漢補充了一句兒。
盧仝:“師傅——得拴多高兒?”
“啊哦——得拴的——叫馬——必須仰起頭兒那麼高!”師傅考慮了一下兒,態度頗為謹慎地說。
盧仝煞是奇怪:“它老老實實兒的,又沒犯錯兒,幹嘛要叫它仰起頭兒,怪‘使人兒’①的!”
李玉良老漢一邊兒拿煙鍋子挖著黑色煙布袋兒裏的煙末兒——這還是小徒弟兒盧仝“孝敬”的“安丘煙”,一邊兒“組織”著合適的語言:“仰起頭兒——它就撈不著吃喝了。今天幹累了,要叫它——先喘勻了氣兒,大歇歇兒,等勁兒返上來,再飲水、喂料。不的話可就禍害它了!”
“噢!原來還有這些說道兒!”盧仝恍然大悟。
李玉良老漢倒背起手兒,進了矮趴趴的飼養屋兒。
盧仝看師傅走了,就牽起黃驃馬,將他高高地拴起在棚子外的木樁上。隨後,也低頭兒進了飼養屋兒。
小小的屋裏煙霧彌漫……
盧仝眨巴著眼睛,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看清師傅正坐在土炕沿兒上抽著煙兒,就問:“師傅,那我這會兒幹點啥?”
“你上牛棚唻,去看看最西頭兒那頭老黃牛,它這兩天不愛動彈,看看它嚼沫②不嚼沫?”師傅思慮重重地吩咐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