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把盛放著油條的鐵鍁頭送到“大老黑”眼前,“黑”幾乎未動鼻翼,瞅也不瞅一眼。
這條忠實的老狗除了在他們剛轉過月亮門時,抬起過懶洋洋的頭,用無精打采的渾濁目光掃了倆孩子一眼外,其餘時間一直把黑腦袋伏在兩隻前爪上,麵對院外豎耳聆聽。
“喚弟,‘大老黑’不吃,怎麼辦?”曹森蹲在石桌旁邊,扭頭問同樣蹲著的喚弟。
喚弟皺皺稀疏的細眉,小趴趴鼻子一抽,猶猶豫豫地說:“‘大老黑’是不是老了,喜歡吃泡飯啊?俺的鞋匠二爺爺現在老了,就翹翹著一動一動的山羊胡兒,天天癟癟著嘴吃泡飯。”
“那樣啊!”曹森亂蓬蓬的腦袋轉了一圈兒,看到東牆邊有一口水泥台的壓水井,就跳起來,一冒一冒地跑過去,握住二十多公分長的光滑鑄鐵壓手柄就使勁壓,井頭壓筒裏的“皮錢兒”①“吱吱吱”地幹叫著,就是不上水。
曹森忙活半天,汗都涔涔地出來了,水還是跟扭扭捏捏的琵琶美女一樣,千呼萬喚不肯出來。他急躁地道:“上不來水,咋弄?”
喚弟也跑過來,研究半天才想起來:“傻瓜,你沒加‘引水’②!”
“引水?”曹森又一撒目兒,看到滴水簷下一口“西施浣紗”的彩釉大水缸。立馬丟下壓杆,“咚咚咚”跑了過去。
“沒有舀子呢!”曹森遺憾地感歎著,雙手掬起一捧水,淋淋漓漓地跑到壓井邊,可惜手心隻剩了涓滴。
“皮猴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弄不來‘引水’,怎麼辦?”
“找個東西舀唄!”喚弟回答著,漫不經心地四處張望。
曹森也跟著喚弟的眼神轉悠,後來倆孩子四道目光就落在了尹書記開著的玻璃窗上。
“爬窗?”曹森跳起來,仨蹦倆蹦躥到了窗前。
喚弟也跟著小跑過來:“訂著窗紗呢!你敢爬窗?”
“小事兒,我有什麼不敢的?”曹森一挺小胸脯。說完,就三把兩把地把窗紗的下邊扯破了。又回頭看看喚弟,“這事別說是我幹的,啊?”
“尹爺爺不在家,你敢偷爬進他家,你就?等著挨揍吧!還不讓俺說,俺憑什麼聽你的?”喚弟鄙夷地道。
“挨揍我可不怕。不過你就得聽我的,就憑這個!”曹森把小拳頭攥緊,高高舉到喚弟的小鼻子上虛晃著。
“呸!土匪!”喚弟抬手揮開他的小拳頭,呸他一聲道。於是咱們的小曹森在繼“皮猴”、“橡皮”之外又多了一個大名鼎鼎的外號——“土匪”。
曹森往高高的窗台上一縱,手肘把住裏麵的窗台沿兒,右腿一騙,身子一起一落就竄進去了。
他回身站在窗裏麵的木床上,高高探出身子,伸手招呼喚弟:“屋裏真涼快!你也進來吧!”
“俺不!你快找舀子。別讓尹爺爺回來抓住了。”喚弟一跺腳催促道。
曹森縮回頭,隻聽“騰”地一聲,“皮猴”跳下床,就到裏麵串遊去了。
“找到沒有?快點!”
“找到了——”過了一會兒,曹森一手拿著半個葫蘆瓢,一手拿了一個沒有標簽的玻璃罐頭瓶探出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