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摁亮外麵的電燈,低聲咕噥著下樓了,喚弟望著消失了他背影的門口,回想起歐陽舅舅日前勸過自己一通話。
那天,他嚴肅地對自己說:“喚弟,生命有限,青春更短,你不要拿太多的時間去追憶你和曹森刻骨銘心的過去,時間就是世上最好的療心良藥,隨著時間的推移,你的痛苦很快就會淡化,一切都不會再如最初那麼重要。其實,失戀不止會消磨你對生活的熱情,還是考驗你感情應變能力的試金石。你和曹森青梅竹馬地長大,你要理解他,他是家裏的長子,有他要擔當的責任和應盡的義務,他還有他的父母家庭,他的妻子將是他家的長媳,他的爹娘肯定會參與意見。我想,他丟下你跟別人相親肯定也有他的不得已,你不應該因為他沒有最終選擇和你在一起而怨恨他。再說了,他有自由選擇配偶的權利,你也有!姻緣不就情義在,你們終會再見,躲避不是最好的辦法。感情也需要善始善終,我建議你倆平靜地坐下,開誠布公地談一談,給你們這段難忘的戀愛曆史劃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記得舅舅當時這麼勸她的時候,自己還梗著脖子倔強地反駁:“曆史終會開啟未來的,俺們為什麼要劃句號?說不定是個長長的省略號呢!”
想到此,喚弟自嘲地笑了,“歐陽舅舅真是個理性有餘、人性不足的家夥!”雖然有點趁虛而入的嫌疑,可必須承認他說得那些勸慰自己的話都是很有道理的。
樓道上傳來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音,喚弟知道歐陽躡手躡腳地上來了。
“啪!”歐陽摁滅樓下的電燈,用茶盤托著兩隻碗進來了。
喚弟一噘嘴:“餓死俺了,舅舅怎麼下去了那麼久?不會是你偷吃以後才給我端上來的剩飯吧!”
歐陽笑嘻嘻地說:“咦,竟然被你這個鬼靈精給猜著了!來,來,來,快起來品嚐一下噴了我口水的剩飯吧!”嘴裏說著,俯身把茶盤放到了床頭櫃上,就勢坐在了喚弟床邊的凳子上,取過一隻湯碗端在手裏打趣她,“要不要我喂你,偉大的病號?”
喚弟瞅了歐陽一眼:“好呀!舅舅就給俺當桌子,正好俺也懶得下床。警告你啊,不許再叫俺病號了,俺的腿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歐陽斜了喚弟一眼:“哼!我說的可不是某人的腿……”
“那舅舅指的是什麼部位?難不成俺還有其他地方也有病灶?”喚弟眯眼一笑。
“當然!還有這兒,也病得不輕!”歐陽一指喚弟的胸口撇嘴道。
“舅舅盡胡說,快伺候本小姐用飯吧!”喚弟臉一紅,趕緊轉移話題。
“得令——啊!鏘鏘鏘……來了!喚弟張嘴接好嘍——”歐陽一手端碗,一手持羹匙,俊眉一挑,舀了一勺蛋花湯送到喚弟嘴邊。
“嗬嗬嗬……舅舅真逗,快給俺吧!俺充其量就是一個野丫頭,又不是真的小姐,也就是說說痛快痛快嘴兒,可不敢真用你這個大醫生侍候。”喚弟花枝亂顫地接過歐陽手裏的東西,笑著說道。
“是嗎?以前你可沒少用我侍候,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下啊?”歐陽把碗和羹匙遞給喚弟,順便偷覷她一眼,見她眉目活泛,笑得開心,暗暗鬆了一口氣。
喚弟不答,隻在心裏勸慰自己,“生活不會讓每個人都處處滿意,可我們依然要熱情地活下去。舅舅不是早就勸過俺‘從一而終是神話,人在不同的時期多半會愛上不同的人嘛!’”她瞥一眼歐陽,暗暗思量,“曹森已經琵琶別抱,俺的心為什麼就不可以愛上別人呢?為什麼不能將就一下這個一心撲在自己身上的歐陽舅舅呢?”
其實,打小聰慧過人的喚弟,又怎麼會不懂歐陽再三再四的暗示明說呢!以前心裏滿滿的全是“土匪”的影子,根本容不下第二個人。
此時終於決定放下念念不忘的曹森了,才在心裏騰出點空兒來,得以留意起一直忙碌在身邊的這個男人。
歐陽笑嘻嘻地看著喚弟喝湯,她知道這是他的手藝,剛才他在底下手忙腳亂的鼓搗,她都聽著呢!
喚弟拿調羹輕輕攪拌著碗裏的湯,試試溫度合適了,就微微一笑,一仰脖兒喝光了碗裏的蛋花湯,歐陽接過空碗,開心地問她:“味道如何?”
喚弟伸出舌頭扮個鬼臉:“香死了!舅舅究竟加了幾勺香油?”
“哪有那麼誇張?就是沒控製好倒多了幾滴而已!”見喚弟雙目灼灼地盯著自己,歐陽突然臉紅了。他撓撓頭皮囁嚅道,“喚弟怎麼知道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