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瀾的湖麵在靜謐的陽光下,泛著七彩的波光,一陣似笛非笛的綿細樂音,隨著一葉扁舟由遠而近。
待到近處方才看清扁舟之上,正半依半躺著一抹月白的身影,寬大的袍袖將臉隱去了大半,隻有一雙如墨的眼眸,閃動著忽明忽暗的流光。
袍袖隨著清風緩緩而動,借著風力這才看清了那人的麵龐,狹長的眉眼含著一瀧水氣,伴隨著綿長的樂音,似是如夢亦幻,修長的手中正執一片蔥綠的樹葉,薄唇微啟清淺的樂音便自唇間流瀉而出。
“師兄好雅興,不知瀾音師姐可好?”伴隨著扁舟在湖麵上微微一晃,一抹淡色的身影翩然立於男子眼前,飛揚的衣袖在粼粼波光裏泛著清淺的水光。
對於女子的突然出現,那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卻是穩然不動,隻見錦袖輕揚之間,那一灣蔥綠已然飄蕩於湖中,略微一抖袖,男子便已然立於舟心,於女子相對而立。
“師妹的輕功又精進了不少呢!”男子依舊未回答女子的問話,隻是略微揚了揚眉,低首對上了女子的視線,眼中的戲謔毫無掩飾。
對於男子的漫不經心,女子倒是習以為常,明眸微轉,啟唇輕笑道:“師兄你可還沒回答抱琴的問題呢!”抱琴卻是不打算放過眼前的男子,瀾音師姐此去已經數月有餘,但是至今都沒有絲毫音信。
師傅也是日夜牽掛,這才派師兄前去打探,隻是師兄也已回來多日,卻是整日徘徊在這湖心小築,對於瀾音師姐的近況,竟是半句也未吐露,這又怎能讓她追問。
“她應該還好吧……”男子的眸色瞬間變得深沉起來,但也隻是一瞬,隨即便恢複了昔日的光芒,莞爾一笑道:“你就算不相信你師姐的本領,也應該相信你師兄的本領不是?”
“恩!”抱琴見師兄恢複了昔日的詼諧,不由地展顏一笑:“師姐一定能早日完成任務的。”隨即一個縱身落在湖中的涼亭之上,飛揚的裙帶如同輕盈的蝴蝶。
“琴兒,你又來纏著你師兄了?”蒼老的聲音毫無預警的在湖心亭中響起,而抱琴卻是絲毫不以為意,衝著眼前的老者扮了個鬼臉,回身向著扁舟之上的男子招手道:“師兄快來!”
一個起落,月白色的身影已然端坐於亭中,於抱琴並排而坐,老者則是端坐於二人的對麵,花白的發絲在風中微微顫動,雪白的胡須一絲不苟地垂至胸前,應該已是漸進七十上下,但是眸中卻是精光四射,不見絲毫老態。
“燕歌,你此去可還順利?”老者雖是詢問,卻也用的是肯定的語氣,在收到對麵抱琴疑惑的凝視之時,老者卻是撚須而笑:“怕是你已知道,瀾音已不是瀾音了吧。”
“是的,師傅。”雖是不想,但是他必須承認,那日的見麵,再他迎上瀾音那雙眸子的時候,他便已然知道,瀾音,已經不在,但是這一切的變數師傅怕是早已知曉,可師傅卻還是將瀾音派出,這一切的變數,難道……
“這是天數,不可改變,在瀾音離開的那一刻,老夫便已知道……”老者的話音一頓,枯幹一般的雙手在寬大的衣袖的遮蓋之下,無人看到它在顫抖,隻能通過顫動的衣袖,覺察出於之以往不同的變化。
“師傅?”抱琴一臉迷惑地望著從小將她養大的師傅,隨即又轉而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男子,但是終究卻是一句話也沒有問出口。
“好了,不說了……為師累了……”隨著一聲長歎,老者已然消失在湖心涼亭之中,隻留下了一絲悵然與落寞,還有著對於命數的無奈。
老者的離去,使得亭中瞬間靜寂,抱琴托著腮看著身邊的燕歌,眼中的迷惑逐漸擴散開來,隨後長長地一歎,黛眉微顰,最終還是抓住了燕歌的衣袖,悄然開口:“師兄,瀾音師姐,還會再回來嗎?”
而回答抱琴的卻是靜默,燕歌並沒有開口,隻是靜靜地坐在亭中,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根發帶,水藍色的發帶隨著燕歌的雙手,締結出一朵湖藍色的蓮花,他無言起身將蓮花放在抱琴的眼前,便轉身離去。
抱琴看著手中的蓮花,似是明白了什麼,但是,她卻是希望自己什麼也不明白,一顆晶瑩的淚珠順著抱琴的臉頰落在了蓮花之上:“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