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麼不是很清楚嗎?為什麼還要費這番工夫與皇後說這些呢!她默然而笑,笑聲響徹昭仁殿內外,隻將院中幾棵梨樹的枯葉震落,隻將息在枝頭上的幾隻黃鸝撲騰著驚起飛走。
她無力地將雙手放下,“是,我該明白,我一早便知道,為什麼要選我入宮,為什麼要立澤兒為太子,隻不過是你們想找一個好操控的人罷了。您是皇後,是母儀天下的皇後,您才是澤兒的母親。一朝登基,您就是太後,而我,縱然你們能讓我活著,也僅僅是母太妃而已,而已啊!”
皇後鬆開婉貴妃,一步步蹣跚地往裏走去:“你說或者不說,都無所謂!對,我才是太後,能擁有至高無上權勢的太後!”
忽然,皇後一個轉身,直逼著婉貴妃道:“不,你不能去說!今天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否則,我們將死無葬生之地!本宮今天可真是糊塗了,竟然要讓你去和皇上說,讓皇上退步,怎麼可能呢!皇上那麼聰明,若讓他知道了,我可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妹妹,你與本宮一直就在同一艘船上,所以你會幫我的,也會幫爹爹的是嗎?這諾大的皇宮裏,我隻信你,也隻有你與我才是親姐妹!所以,我們應該幫的是自己!”
婉貴妃驚愕地看著皇後,半晌,終於如釋重負般輕笑道:“姐姐,您永遠都是那麼聰明!妹妹剛剛也是糊塗極了,隻一味的擔心姐姐,怎地就沒有想到這層呢。看來,終歸還是姐姐了解皇上的。”
皇後優雅地用手理了理鬢角的幾縷發絲,“皇上若是死了,我還有澤兒,澤兒一旦登基,我就成了太後,這普天之下,再無人敢給我臉色看。”
皇後轉身,看著婉貴妃道:“還有你,你同樣也是咱們晉家的女兒,你與我當站在一起。”
婉貴妃輕而笑道:“妹妹與姐姐自然是一條心的,姐姐要做什麼,隻管吩咐便是。平樂宮裏雖說人多,妹妹不敢確保萬一,但妹妹我與姐姐都是流淌著晉家血液的女兒,紫香是與妹妹一同長大的,也可放心便是。”
皇後淡然一笑道:“果真如此嗎?”
婉貴妃輕笑道:“姐姐,妹妹不是一直都是如此的嗎?剛那是妹妹被姐姐的樣子嚇壞了,所以才失了分寸。如今妹妹已然清醒,自然知道該做什麼。”
“好好……”隨著那幾聲“好”,皇後緩緩向內殿走去,留下滿臉疲色的婉貴妃。
婉貴妃從皇後坤寧宮出來之時,隻覺得雙腳發浮,若不是紫香緊緊扶著,隻怕就要摔了下去。
“紫香,皇後好狠,好狠啊!我本一直以為,她可以為了救皇上,可以隻身挺出去相救,定會是愛極了皇上。所以,她要讓我去求皇上不要與伯父作對,我雖百般不情願,我卻是能理解她的。紫香你知道嗎,雖然她當時看著那麼可怖,但我卻不恨她。卻未想到,隻是一個轉身,僅僅一個轉身的功夫而已,她竟然會被成這個樣子,她,他們太可怕了。”
紫香輕聲道:“小姐,皇後一向是自私的,若非如此,她怎會奪了您的孩子!”
婉貴妃仰天長歎一聲道:“所以,她才要做太後,隻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才能收買得了她那顆貪婪的心。可是我呢?我卻隻想要皇上活著,雖然我與他之間並無多少情感可言。可也隻有皇上他活著,我還有個念想,如若不然,我便什麼都不是了!”
紫香瞧左右無人,壓低聲音道:“小姐,聽晉侯爺的意思,好像皇後一早便知道老爺和夫人是怎麼死的。”
許是腳底的不穩,許是被秋風撲了,婉貴妃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她一手支著宮牆,艱難的,一步步地往自己的宮裏挪去,“她一早便知道,隻怕在晉軍侯府的時候就知道了。所以,每每她看我的眼神,是可憐我,是同情我的,甚至是嘲諷我的。我以前竟蠢笨地以為,她與伯父多少會有些差別。不管怎麼樣,她是深愛皇上,她會是與伯父和晉衝哥不一樣的那個人,卻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偽裝罷了,偽裝罷了!她隻不過要牢牢抓住手中的權勢,將其他所有人都踩在他們的腳下罷了。”
紫香道:“小姐,他們再怎麼肆無忌憚,公主可還是嫁在晉侯爺府裏的,雖然他們另擇府而居,公主也甚少管他們的事,但總還要顧及些的。”
婉貴妃喃喃道:“若不是我還有利用的價值,若不是有公主在,隻怕我也同我的父親母親一般,再不會活於這世上了。可是……”
婉貴妃半轉身,看著跟在自己身邊的紫香,一字一句的說道:“可是我活下來了,也知道了父親和母親的仇恨,這是老天對我最好的安排,它給了我這樣的機會,我又豈能讓他們永遠這麼高高在上!踐踏著我們的生命,踐踏著我們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