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醫本正對陳帝喝水用的杯子及吃的點心一應在細細檢查著,聽聞肖公公如是說,忙用銀針像剛才一般試毒,果然肖公公也中了此毒,隻是毒性比陳帝輕了不少,水的顏色也隻是極淡的青黑,泡沫也並不多。
此時,禦書房內幾人麵麵相覷,皇上一應吃食一向都是由禦書房送菜的小太監試菜的,肖公公向來要試也隻拿銀針,由此看來,並非是進到嘴裏的東西,那又是什麼呢?焚的香?不對,肖公公日日跟隨著皇上,如果是焚的香的話,那二人所中毒的深淺應該是差不多才是,又怎會相差如此之大呢?那究竟是什麼東西,肖公公接觸得到,卻又接觸得不多,而皇上卻是頻繁接觸的呢?
整整一個時辰過去了,幾人均未找到絲毫線索,如果此事不解,那也就意味著皇上還必將仍會招人下毒。
兩個半月之後,過年之際,皇上大宴群臣之時也會將是皇上的大限之時,此等凶險又豈能置之不理!
本以為自己可以將網漸漸收攏,卻沒想到,存有歹毒之心的人,竟是半刻也不會給人以喘息的時機。
陳帝百思不得其解,重重地一拳擊在禦案上,直將硯台震得晃了幾晃,裏麵的墨汁亦飛濺出來:“難道他心竟是如此歹毒,定要置朕於死地不可嗎!自先帝起到如今,朕自認為從未虧待過他分毫!”
飛濺出來的墨汁將書案上的幾張宣紙浸染,點點墨汁如黑色的玫瑰一般,散發出絲絲墨香。
眾人均將視線投向那黑色的墨汁之上。
禦書房內的氣氛極是凝重,君臣之間,人人都是緊緊地鎖著眉頭,表情十分凝重。
晉麒他是何等陰險之人,方剛立下太子一年時間而已,他便已是如此迫不及待。
祁老將軍道:“皇上,老臣剛將您已知道晉侯爺在秋梁窪處私建軍隊一事散播出去,他便迫不及待。皇上,可見他用心之險啊!”
那本奏請駐邊將士回京述職的奏折仍如巋然而立如不倒翁一般,就連飛濺出來的墨汁也未曾沾染上半點,緞麵的表皮泛起深深的寒光。
陳帝立即轉身回到禦桌旁提筆,看著那本奏章,冷冷一笑,提筆在奏章上寫了一個“準”字。寫罷,那支筆已在他的手中“啪”的一聲折成了兩截。肖公公見狀,忙將那硯打翻的墨汁及桌上被汙了的宣紙以及被折了的筆丟棄。
事情的發展不斷朝著惡化的方向發展,那惡化的步伐甚至遠遠超過了人們的想象。
此後的十多日裏,皇上發病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有時甚至一天之內都要發上兩回,那種突然而來的眩暈時時重重地將陳帝擊將回落到那把看似穩固十分的龍椅上。
不過,好在起初的那半個月內,除了突感四肢無力,與眼前有些眩暈外,倒也並未出現別的症狀,所以除了剛開始知曉的幾個人外,同時因陳帝的下令,倒也並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周太醫日日來請平安脈時,也隻能提醒著皇上多休息,尤其是晚上的睡眠需充足,情緒更不可起伏太大,以延緩毒素的蔓延。
無論在太醫院裏還是在自己府裏,他總是一頭鑽進各類藥材之中,這般的勞心勞力,眼見著周太醫眼底的淤青越來越深,也越來越大,人也見著漸漸消瘦下去。
自那以後,肖公公便變得更加小心翼翼,對於陳帝的一應吃食及用度都事無巨細,要親自過手,拿銀針試了又試,甚至命禦廚房的廚子們每樣菜都一起多做一份,悉數均嚐一遍無恙後,才將另一份拿到皇帝眼前,自然那盛飯菜用的器皿更是要經過他查了又查的。
他這般如驚弓之鳥,處處小心謹慎的樣子,終於在某個午後由著宮中的太監或是宮女不動聲色地傳到了晉侯爺的耳中。原本以為會就此得到一筆銀子的宮女太監們卻泱泱地發現,晉侯爺聽後隻報於輕輕一笑,甚至連話也沒說上一句。
自皇上被發現中毒之後,已很少來後宮之中,一來前朝諸多繁忙,前線戰事告緊,二來皇上也確實沒有多少心思顧及後宮縱多嬪妃。三來,身上還未曾清除的毒素也時刻提醒著他。
隻在偶爾的黃昏時分,他也隻到靜嬪處小坐片刻,與並不能開口與他說說話的靜嬪相對麵坐,也隻有在靜嬪的宮中,麵對那個聽不見,不會說的嬪妃時,他才能將心中煩悶之事悉數吐露。
靜嬪照列會為他沏上一壺好茶,隻安靜地,微笑地陪在他的身邊。在靜嬪處的那幾次,也是偶爾發過兩三次突然暈厥的症狀,著實把靜嬪嚇得不輕,可陳帝卻隻笑著對他輕輕搖搖手,示意自己並無大礙。
這樣的次數多了,難免引起靜嬪的懷疑,她又是個對陳帝用情至深的細膩之人,陳帝身上的點點滴滴又怎能瞞得過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