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帝轉身對肖公公道:“你隨朕去看看皇後吧!”
肖公公點頭,與陳帝二人離去。
祁老將軍與張元等人目送著陳帝離去,那背影竟是如此的孤單。
自從年宴之後,婉貴妃走了,一直想用真心來感化的皇後,卻最終與自己的父親一起對他下毒,此刻也已淒涼離去。
靜嬪,這位昔日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女子,卻在年宴之後再未見過她。
如今,他的身邊,隻餘這位垂暮老人。
肖公公一路陪著陳帝,自從大年初一年宴那日至今已過了六天了,自那天之後,陳帝再未見過這位皇後,第二日一早太子與公主便被惠王爺接走了。
陳帝知道,那是惠王兄要控製陳帝的子嗣來逼他無法反悔。
坤寧宮外原本守衛著的諸多侍衛已被撤去,幾個負責灑掃的小太監亦被看管了起來,此時的坤寧宮如此安靜蕭條。
陳帝緩緩地走著,一眼眼望去,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未發生過什麼變化,院子裏的梧桐樹還是那般高聳挺拔地直立著,仿如忠誠的士兵日夜守衛著坤寧宮,殿內皇後極喜愛的花早已枯爛,死去的枯葉耷拉在那隻翡翠玉盆上,裏麵的幾棵鵝軟石亦幹枯而毫無光澤。
柱子上深黑的血跡仍觸目驚心地飛濺在盤金繞銀的柱子上,那柱子上的雲龍花紋,原本是他與剛進宮的晉楚懷二人一起鑲嵌而成。
那是怎樣的一天呢,仿如昨日一般,亦是有著今日那般陽光明媚,如金子般的陽光灑落進來,將坤寧宮照耀得如同人間仙鏡一般。
隻是彼此的晉楚懷還不是皇後,自然是住不得坤寧宮的,可坤寧宮當時是空著的,他說要與她親手將那幾片雲紋鑲嵌在這巨大的柱子上,以後他會封她為後,讓她入住坤寧宮。
是的,他做到了,她在這如金絲籠般的坤寧宮裏住了好幾年,可如今那幾片雲紋卻已被深黑的血染得失去了它本來的光澤與麵貌。
陳帝一遍遍地走在整個坤寧宮內外,昭仁殿內外,可除了那斑斑血跡,皇後竟是什麼都未留下。
陳帝冷峻的臉有幾分失落與難受,她,竟什麼都未給朕留下!縱然朕知你對朕少有真心,可朕從未將晉麒之罪牽累到你,朕從未想過要你離朕遠去!
楚懷,昔日,你我夫妻那些美好的日子你難道忘了嗎?還有咱們的女兒,她因向線挾持而被驚嚇到,連日高熱不退,你我日夜如尋常夫妻一般守護在女兒身邊的日子,你也忘了嗎?
即使晉慧說你挺身救朕隻為了皇後之位,可朕卻真沒有打心裏怨恨過你的!你永遠都是朕的皇後,就算日後,朕會退位,你也仍是朕的妻子。盡管朕知道那些毒你必然是知道的,可是,朕從未真的責怪你半分。
可你,為何要如此啊!
雙手撫過往昔的一切,這裏曾有太多他們二人的回憶,有黯淡的,也有不愉快的,可更多的是美好,他仿佛仍能看到當初的晉皇貴妃為了救自己在冬至那日不顧一切的將自己瘦弱的身軀擋在他的麵前,替他挨了那深深的一刀,他不眠不休地守在她的榻前等她醒來。
他仿佛仍能看到他們二人的女兒在受到驚嚇後,他與皇後日日守在愛女身邊,消除女兒的夢魘,他這個男人,給自己的女兒,也給了他的妻子足夠的安全。
然而如今物是人已非,她不僅僅是他文誌禎的妻子,他女兒的母親,她更是晉麒的女兒,一個權勢滔天的權臣之女。
有幾滴晶瑩的淚從陳帝的麵頰滾落,滴落在暗深色的地板上,滲透進皇後流下的斑斑血跡中。
轉身離去,朱紅漆色的大門在陳帝的身後緩緩合攏……
夜已深,禦書房裏的燈仍未有熄滅的跡像。
還隻剩下三天了。
“啟稟皇上!”進來的正是祁步君,“晉衝已被微臣等抓獲,隻是……”
陳帝心中一頓,似乎已是意識到了什麼,“隻是什麼?在何處抓到?”
“回皇上,在邱誌生大人府中!”
陳帝猛地起身,臉色變得極為難看,那種預感已是越來越強烈,“邱誌生如何了?”
祁步君回道:“晉衝是昨日夜裏潛入邱大人府裏,將邱大人一家盡數殺害!”
“什麼!”
陳帝雙手緊緊握在一起,靜謐的夜裏,似乎能聽到骨骼輕脆的咯咯聲,“想必晉衝是恨及了邱誌生,所以才會冒如此大的風險也要潛入邱府將他們一家盡數殺了!”
“是!晉衝一直嚷嚷著說就是因為邱誌生,才害得他們此次如此周密的計劃失敗,所以他這幾日才會想盡一切辦法要潛入他的府裏,殺害邱大人夫妻嬰孩,替他父親報仇!”
“哼!替他父親報仇!那麼誰又能替那些因為他們父子永無滿足的貪念而無辜喪命的人報仇呢!萬眾將士何辜,那些死去的百姓何辜,婉貴妃的父母何辜,朕的生母與父皇又當何辜!”
“是,微臣也這樣問過晉衝,可他仍不知悔改,竟說這些人命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