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下去真的極為艱難,尤其是走在最前頭的文誌禎與沈夢昌及吳老漢等人,為免出意外,文誌禎將鄧維毅和珂木男二人放在了大軍的中間和最後,同時將數百校尉以上的軍官分散於整個大軍的前後左右。
每走一步都是極為小心,此刻山腰處的寒風已起,風雪在這一刻又再次降臨,伴隨著強勁的寒風呼呼地吹在人的臉上,透著刺骨的陰冷。的確可以說是陰冷,雲層後麵雖有發著微弱光芒的太陽,但那太陽的威力實在太弱。身上禦寒的衣物就算是厚厚的棉襖,此刻在大自然的威力麵前也仿佛如未穿一般,直凍得人懾懾發抖,甚至連周身的神經也已被凍得失去了知覺,就連起初有些微微發抖的雙眼此刻也已麻木地被凍得不會顫抖了。這時有些體力較弱者已有些撐不住,若不是前後相連,也許那幾個稍微有些瘦弱的士卒恐怕就要倒了下去。
如此惡劣的條件之下,人是斷斷不能停下來的,否則就成了這寒風中的雕塑,再也不可能醒過來了。所以文誌禎明知大軍眾人極為疲憊,包括他自己亦感到十分的累,雙腿如被人綁了兩塊石頭一般,麵對著寒風之時,連雙眼也睜不開來,可他明白,這八萬大軍個個都盯著他,他斷不能表現出哪怕是一點點的疲憊之態,所以一直咬緊著牙關,一步一步迎著寒風帶領眾人艱難地往山下走去。腳底狠狠地抓著冰麵,每走一步都得極為小心,每走一步仿佛都已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可隨後跟著的另一條腿又不得不再用盡全身力氣去抓住極滑的地麵,若他一倒,後麵必將一排一排的倒下來,到那個時候,後果將不堪設想。
不知過了多久,眾人已根本記不得時辰了,也無心或者根本分不出心再去關心時辰了,也許是兩個時辰,或是三個時辰,再或者是一天?兩天,真的已不知道了,隻知道麻木地邁開雙腿,跟著前麵的人走著,走著,就連雙眼也早已模糊,分不清究竟此刻是白天還是夜間。
在這個隊伍裏麵,仍能保持清楚的,唯有文誌禎與吳老漢二人而已。
終於到了山下,前麵的人停下來,後麵低著頭隻知道往下走的人此刻還未反映過來,一個個的撞在了一起,隻把前麵文誌禎等人也撞了個滿懷,好在此刻文誌禎的意識十分清醒,才未被撞翻在地,但一旁的吳老漢和沈夢昌二人卻被撞了個踉蹌,文誌禎眼快,一把側身過去,這才將吳老漢扶了正未摔下去,否則這硬邦邦的地麵,這一撞再摔下去之後,後麵必然會接踵而來,吳老漢已過年半百,滄桑早已布滿了他的雙臉,這樣的一位老人此刻對他們來說太過重要了,若是他們失去了這位“翻山之眼”,隻怕他們要遇到更多的麻煩。
撞了吳老漢的士卒被嚇出了一聲冷汗,立即就要跪下去請罪,奈何腿已麻木,關節似被凍直了一般彎不下來,文誌禎擺了擺手,示意你非有意,就此無罪,士卒被這一嚇,已回過神智來,連連點頭不止。
文誌禎想扯開嗓子喊上一聲,讓大夥兒注意,不可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奈何嘴一張卻發現根本無法發出大的聲音來,此刻喉嚨裏如被粘上了膠水一般,幹裂得張不開嘴來,仿佛一張大嘴,裏麵的皮肉就要被掀掉幾層,嘴唇亦被寒風和飛雪刮得失去了血色,一塊塊極硬的皮也在嘴唇上翹了起來。
無法發出聲音,又要及時提醒大家如何是好,情急之下,他突然想起紅色最為顯眼,此刻眾人雖低著頭,但紅色的布一晃起來必然引起眾人注意,也就達到目的,於是立即從懷裏將大旗抽了出來,套在了旗竿之上,用盡僅存的一點力氣不斷揮舞著手中的旗幟。那旗幟因怕會引來敵軍的注意,再則爬山體力消耗極大,所以並沒有讓舉旗的士卒高高舉在手上,而是將旗竿變成了手中登山用的拐杖,旗幟則收好放入了懷中,此刻想起,方從懷裏取了出來。
果如文誌禎所料那般,眾人被這一大抹紅色吸引,雖不知發生了何事,但軍中之人均識得旗幟不同的揮動代表著什麼,方一個個的將麻木的雙腿硬生生地住了下來。
見整個大軍都已停下,並全部安然地抵達了山腳下,文誌禎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朝吳老漢微笑著點了點頭,那意思似乎在說,大家終於平安到了山腳下,這下咱們可以放鬆些了。
吳老漢從懷中摸出水壺,那裏麵裝著半壺水,貼著胸膛,仍有些熱乎著,吳老漢微笑著遞過水壺道:“王爺,若不嫌棄老漢髒,就喝口熱水吧。這山裏的野風大,現在下著雪,一時半會兒也沒那麼快把爐子生起來。”
文誌禎雙手拱起向吳老漢表達了謝意,一把從吳老漢手中取出水壺,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狠狠地灌了幾大口下去,溫熱的水順著喉間緩緩地流入胃裏,頓時整個人都暖了起來,喉嚨分開,自然說話也利索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