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終是走了。
從張九歌記事起，老爹就總是一副忙忙碌碌的樣子，洗衣喂豬做飯，幾乎是又當爹又當娘。
家裏的幾隻肥豬還舒坦的躺在圈裏，隻是北大街大抵不會再有那位童叟無欺的賣肉狀元了。
張九歌愣了會神，進了老爹的屋子。屋子中一如既往的簡樸，老爹喝酒時躺的那張搖椅似乎還在晃動，隻是桌上的酒杯卻在無人端起了。
張九歌走到老爹的木床前，從枕下取出鑰匙，打開了那個木箱子。
箱子中有一疊百兩麵值的銀票，還有些碎銀子與銅板。銀票上或多或少泛著些油腥，那是一雙摸慣豬油的手留下的痕跡。
張九歌數了數，大概有兩千多兩，那是老爹這十四年辛辛苦苦朝九晚五攢下的。
的確像老爹說的，即使他走了，這兩千多兩隻要仔細花，也夠他花上十幾年了。況且老爹那一手庖丁解牛的殺豬刀法，他也學了八九分。若是沒有機會做劍仙，他繼續當屠戶，也能養活自己。在十裏八村找上個媳婦兒，再生個大胖小子，也能安安樂樂的過一生。
憶起這些年做的無賴事兒，張九歌忽然覺得自己很不孝。老爹那樣辛苦，可他卻完全不知道給老爹省心，成日在街麵上惹是生非，害的老爹總是為他勞心勞力。
老爹這樣的人物肯蟄伏十四年，該是有大誌向吧？
既然老爹去做自己的事了，那他張九歌也不能給老爹丟人。
屋外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叫，伴著經久不息的蟬鳴聲，恍然歡快。
張九歌神情驀然一凜，忽然自語道：“對，老爹走了又不是不在了，我為何要如此悲傷？這本應是件高興的事才對。”
男人流血不流淚！
我若如此消沉下去，又怎麼去找親生爹娘？
想到此，張九歌心裏便有了決定，他現在唯有提升自己的實力才可能應付將來的未知。既然還有幾日才去通天書院，何不再鑽研鑽研老瘋子留下的大光明經與遊龍驚夢劍法？
接下來的幾日，張九歌除了喂豬給自己做飯，便是一刻不停的打坐練劍。
大光明經開篇有言，凡有九竅者皆可修仙，取天地之氣，煉神還虛，方可滋養經脈，脫胎換骨。
張九歌依法施為，但大抵是他的資質確實極差，無論經脈如何運轉，他竟無法汲取天地之氣。丹田處偶爾會傳來一些異樣，卻不過是暖陽寶玉的功效。
但他並不放棄，早上打坐，下午練劍。
院裏的枯枝便是他的劍，僅僅破夢一式，張九歌便練了數千遍，每練一次，感悟便加深一層。這劍法的玄妙之處，不在其形，施展起來如江河奔湧，連綿不絕。
這一日，天際陰沉，烏雲蓋頂，如一口黑壓壓的大鍋。
葫蘆村的小院中傳來陣陣呼喝之聲，風起來去，一根枯枝似靈蛇遊動，時而如臨敵吐信，時而如伺機捕獵。
張九歌麵目沉靜如水，心無旁騖。
隻見他抓著枯枝輕輕一刺，前方的花叢竟輕輕蕩漾，撲簌一會之後，落下幾片花瓣來。
“成啦！”
張九歌高興的大叫一聲。這遊龍驚夢劍果真上乘，即使體內唯有仙家真力，配合著大光明經的運轉，使出時也有氣息湧動。
凡人之中的劍客要練到此種境界，怕是要下十年苦功，而他不過才用了短短幾日，便有此成就。看來老瘋子教的是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