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堯辯解道:“大澤的軍務,絕非編排借口。陛下大婚那時,恰值我手上的幾件事跟進到一半,一旦有所鬆懈、就會滿盤皆輸。你也明白,要在那麼短的時間裏替換掉朝炎近一半的軍防要職,我真的是沒有半點閑暇的機會。不信你回去問念螢和久葉,為了早日將事情辦妥,徹底贏得你的信任,我可是廢寢忘食日以繼夜豁出了性命。”
青靈睨著他,“你要不要再說得慘烈些?”
她心裏暗自想著,是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男子都會像這樣,一旦和喜歡的姑娘有了夫妻之實,就開始從小心謹慎變得厚顏無恥起來?說話時再沒有從前那種患得患失的不確定,也再不會被自己逼得窘迫尷尬,倒是反而時時將自己弄得羞怯不已……
她追問道:“大澤的事就暫時算了。那從前呢?從前你對我態度時冷時熱、陰陽怪氣的,又是怎麼回事?”
洛堯望著青靈,見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澄澈純淨、倒映著碧空豔陽的灼灼之色,不覺一瞬間思維微微迷惘,緩緩抬起頭仰望浮雲,似笑非笑地說道:“能是怎麼回事?無非是猜不透你心意,有些患得患失的舉棋不定罷了。”
青靈對這樣的解釋顯然並不滿意,朝前湊近了些、隔阻住他飄忽的視線,“哪裏猜不透?我後來,明明是有表示的!就算你那時還懷疑著我跟慕辰什麼的,可難道就看不出來我也喜歡你嗎?”
洛堯躲不開她的目光,隻能定定地與她對視著。
她的眼睛,此時此刻,並不似那夜妖瞳熠熠的詭豔。然而印入了腦中的記憶、壓至了心底的秘密,始終都在那裏,從不曾離去……
良久,他輕輕歎息一聲,低低道:“我其實,一直都想問你……如果,你與陛下不是兄妹,你……”
話說了一半,又後悔起來,驀地沉默住。
青靈卻聽得很明白,臉上的神情瞬時起了複雜的變化,目光遊移著,撐著身體的手臂也動了動,似乎是想扭身避開洛堯的注視,然而最後終是平靜下來,定定地望向洛堯,說道:“你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意義。”
她清了下喉嚨,語氣放得緩慢卻清晰堅定,“首先,我和慕辰的血緣關係是無法改變的,所以,這樣的假設本就不成立。”頓了頓,“就算非要假設我和他不是兄妹,那也不會有任何的變化。我現在,愛的人是你,不管其他人、其他事起了怎樣的改變,我還是隻會愛著你。”
洛堯深深地望著麵前的女子,一時竟有些無語凝噎。
半晌,他握住她的手,垂目又開口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一開始,你和他不是這樣的關係,你們……根本不會分開……”
青靈抽出手來,一把掩住洛堯的嘴,凶巴巴地盯著他說:“你這個人,還真是挺糾結的!從前那些幹練從容都是裝出來的是不是?你要是非得用這種思維來判斷,那你怎麼不說,當初若不是我父王鐵了心要把我嫁給你,你早就娶了阿婧做妻子了!”
她鬆開手,指尖慢慢劃過他墨羽般的眉毛,“從前你還總勸我說不要惦念著過去的事,結果自己倒是……”
手指一點點下滑,掠過高直的鼻梁、輾轉到他丹紅的唇上,不覺自己先紅了臉,低聲說道:“你呀,其實就是個傻小子,也就隻配靠美色迷惑迷惑我這個帝姬。國家大事什麼的,做做樣子還可以,要真交給你去做,估計遲早會出紕漏……”
洛堯又好氣又好笑,卻偏偏被撩撥得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先前那些百轉縈繞的思緒亦頃刻消失殆盡、再無從記掛。
他伸臂圈住青靈,翻身把她壓倒在杜若花叢中,一雙妖目亮晶晶地盯著她,“原來師姐竟是這樣的人,貪戀美色……平時動不動就罵我下流、罵我不要臉,其實都隻是做做樣子對吧?”
出乎洛堯的意料,青靈這次被他以這樣的姿勢禁錮住,既沒躲避也沒掙紮,而隻是笑盈盈地回望著他,清澈的雙眸中蘊著一絲狡黠。
他有些詫異,思忖著打算再度開口,卻忽然被青靈抬手勾住了脖子。
“我就是貪戀你的美色。不可以嗎?
她一手悄悄探入花叢之中,用神力將玉蕗藤催生拔高、迅速地在自己和洛堯的周圍結成了一座枝葉青茂的花篷,將兩人身形遮掩了起來,一手則攀在洛堯頸後,將他拉近自己,然後略帶著幾分羞澀地仰頭吻了上去。
韶光明媚,和風曛暖,山風吹動滿園花朵蓓蕾,送出陣陣沁人心肺的清香。
就連巍峨佇立了數萬載的章莪峰,其間那俯瞰蒼生天下的威嚴山色,在這一刻,也似乎變得溫柔旖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