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昀衍看來,她似乎一直都活得很不開心,甚至急於擺脫這一切的權勢與榮耀。
不就是跟她王兄有了些不堪的傳聞嗎?
昀衍曾經不解地想過。
王公貴族之家,肮髒齷齪的事多了去了,隻要最後能得權得利,爭先恐後的人依舊數不勝數。何況這位青靈帝姬早已搬出了王宮,就算短暫留居於帝君寢宮的舊事仍舊引人非議,他兄妹二人亦有足夠的能力堵住這悠悠眾口。
何必,非要離家棄國地逃去西陸?
可另一方麵,他似乎又感同身受著她的悲喜哀愁,不自覺地想要將她推往平安幸福的方向。
所以,當她第一次提出借道列陽的請求,他拒絕了。
明知道這是擒獲她、進而控製住青雲劍的最好機會……
千重不止一次地對他說:“當日父王在仙霞關死於朝炎陣前,你尚且年幼,卻也信誓旦旦地立誌,以削弱朝炎為畢生所願。如今我們雖然還沒有跟他們正麵交鋒的實力,但隻要青雲劍掌控在我們手中,便等同於把握住了主動權。將來的複仇之戰,我們想何時打就何時打、怎樣打就怎樣打!你我兄弟自小的夙願,終會成真!”
昀衍嚐試過,去找尋這屬於自己少時的印記。隻字片紙也好、模糊的映像也好,卻始終無所收獲。大病痊愈後失去的記憶,仿佛就此永久塵封。他私下也用過一些途徑,打聽有關自己過往之事,得到的回答皆大體相同:他是列陽國的王子,行事自由肆意、酷愛美人,是列陽國內出了名的風流浪子。
他覺得無比迷茫,不知該相信誰,進而不知自己到底是誰。
他試著依照人們描述的那樣去生活,姹紫嫣紅、肆意隨性,希冀著以此找回失去的記憶,卻又不由自主地感到厭惡。
他不愛美人,也不愛奢靡放浪的生活,心底深處,仿佛空出了永遠也填補不了的那麼一塊,不知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想過怎樣的日子……
所以,相較於旁人給出的答案,他還是更願意偏向千重的描述。
他或許,真的是胸懷複仇之誌的人。
所以,體內那強大的修為,才會時不時擊得熱血沸騰,總讓他有一種急切的想要逃離的衝動……
他重構著無法找回的記憶,重構著屬於王子昀衍的人生。
也許吧,一旦實現了複仇的心願,一直籠罩自己神思的迷霧便會從此散去。
也許吧,一旦擁有了更多的籌碼,王兄會幫他找回更多失去的記憶……
昀衍站在內堂門外,努力壓製下適才踏入崇吾山門、那些莫名而生的複雜心緒,說服自己漸漸拿定了主意。
不管待會兒發生怎樣的變故,不管青靈會不會放棄前往北陸的打算,他都會拚盡全力,拿到青雲神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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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靈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她緩緩地睜開了眼,隻見麵前霞光炫燦,一青一玄兩把神劍,並列在地。
她伸出雙手,左右各執起一把,隻覺得瞬間神力交互,渾身運滿了力量。
“你如今,想要操控它們其中的任何一把,都沒有困難。假以時日,待你修煉五靈神力達到了一定程度,想要同時操控青雲、玄霆二劍,甚至再加上為師的白虹劍,都未必沒有可能。”
墨阡一手撐地,一手摁在胸前,氣息微弱地開口說道。
青靈留意到師父的異樣,拋下青雲玄霆,上前扶住了他。
“師父!你怎麼了?”
曾經白衣銀發、姿容若仙的崇吾聖君,此時仿佛蒼老的隻剩下了一副殘破發皺的軀殼,無力地蜷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