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自古隻收漢族學生,但三十三猛這個稱謂卻是從元朝開始提及的,主要原因並非元朝作為一個異族統治的朝代給學堂造成毀滅性的威脅,而是元朝本身就是兵器升級到武器的重要階段,雖然南宋已有槍炮,但直到元前並未有長足發展,元朝“火銃”的出現對千年來的冷兵器戰場帶來的並不隻是滾滾“硝煙”,還有人與兵器間關係的意識衝擊。長久以來,在武力上引以為傲的兵器優勢有被學堂之外的普通人趕超的趨勢,這種差距的縮短,不單單是速度方麵,攻擊力度和輻射範圍上都引起了百家的重視。與此同時,很多修武人開始反思,自己是否過於依賴手中的兵器、身體裏的重身、借助的相以及轉世高人之力,繼而陸續有人開始拋開外物的扶持,集中提高自身的能力,學堂稱這一時期為“內武身”,由此也誕生了以己力勝外助的三十三猛排行。但內武身持續的時間並不比元朝長,絕大多數人意識到自己意誌力欠缺和天資能力的有限,根本無法舍棄外物的幫助,加上潛在固有的惰性和逃避心裏,索性就把兵器、重身等等歸為不可或缺的“天賜”。以至於三十三猛自然而然就成了可修不可求的天賦挑戰。有正就有反,有陽就有陰,有一就有……負一,有強修己身的三十三猛就有一群熱衷於改良外助的家夥,這批人一直無法得到學堂的正式承認,但因其鑽研精神和持久度都足以跟三十三猛抗衡,所以,學堂學員私下把這批人叫做“心聖”,合一個“怪”字,而這些人自認為此名字可以標榜他們是技術改良的“有心之人”,也就認同了這個稱謂。心聖的人數極少且又不定,排行沒有三十三猛那麼明確,更無法評定優劣,幹脆就稱作是“心聖族”。鄒遷隱約聽說過心聖族,一直沒太多留意,以為是佛道兩家修身養心的一夥人,直到聽了陶改的解釋,才意識到心聖族跟心、跟聖八竿子打不找。為此他還體驗了平生中第一次槍戰,不知道陶改在子彈上加了什麼料,竟然可以打穿魔的雙斧,子彈從魔肩膀上穿過留下不是彈孔更像是符咒的灼痕,那魔也是個好戰胚子,越鬥越爽,越打越高興。足足一個多時辰,倆人上竄下跳前翻後滾得也累了,呼哧帶喘地坐在地上哈哈大笑,周圍分不清人還是魔的還鼓掌叫好,這一人一魔還抱拳回禮,像打把式賣藝的,大有告知觀眾今天節目到此結束,要看明天請早的架勢。“喂,鄒遷,出來吧!”陶改見鄒遷一早躲在假山後,透過石頭縫觀戰,沒份兒攪渾水湊熱鬧的心,難怪楚洛水和續恒越都說這小子還得修理修理才能上道。“讓你見見我哥們。”“哥們?”小遷指著獠牙魔皺皺眉,發現原來不是獠牙,是豎通上下嘴唇直貫下巴的兩道疤,剛想問姓甚名誰,解縉馬上從身後竄到麵前,鞠躬行禮,“在下來自獅山五百步妖道,現為鄒遷鄒尋鄰之相妖。今日得以親見大將李存孝,真是三生有幸,請受小生,不,罪臣解縉一拜。”說著,解縉連拜三下,搞得小遷更加困窘,隻好也跟著點頭哈腰,心裏還一個勁兒琢磨,李存孝是誰啊?字敬思?沒聽說過啊,怎麼好像多大名人似的,可自己又不便再上前細問,隻能先憋著,等過了這茬再私下向解縉討教。李存孝見相妖如此客氣,連忙抬手攙扶,“同是罪臣何必行如此大禮。”瞅瞅他身後的鄒遷,“這位是?”“我來介紹吧,這個是陰陽家初級生鄒遷,字尋鄰,我進穀口的時候碰到的,跟楚洛水他們交情不錯,上次來這兒的那個謀將,他現在跟著楚況學點兒應戰套路。”陶改收起槍,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提腳蹬了蹬李存孝,“這就是我哥們兒,李存孝,這就不用介紹了吧,學過五代史都知道。”小遷頓時有想砍人的衝動,這不是欺負史盲麼,你們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好不容易以為介紹了就知道了,結果還來這麼一出,可這大將、大魔、大妖都一個個心領神會相見恨晚的狀態,自己也不好破壞氣氛,隻好硬著頭皮賠笑,“久仰大名,幸會幸會!”“哦?原來跟楚家有深交啊,不錯,不錯!”李存孝點頭讚許,“咱們進屋聊!別在外麵擾了別人清淨。”轉身揮斧一斬,仿佛劈開空間的斷層現出一戶茅草屋,這“橫空出世”的茅草屋貼著草坪不沾地,好像是柔柔寸草頂著整個屋子,從顏色看來,搭屋的草看上去也是這穀裏的,小遷覺得奇妙,心想這麼懸的屋子會不會一股風吹跑了,進了屋子才發現,這懸空的茅屋跟普通腳踏實地的茅屋沒區別,沒搖搖晃晃更無眩暈之感。“你的子彈上麵是不是有東西?”小遷刀劍見得多了,第一次親眼看到用槍的,總覺得比以往帥了不知多少倍。“這個呀?”陶改拍拍後腰,“我自己弄出來的,子彈本身是個符,裏麵裝的是式神,子彈接觸到目標的時候符會起作用,裏麵的式神跟著就出來了,差不多就這個過程。”“子彈有數量限製麼?”小遷覺得這個發明真太實用了,“做這個東西麻煩不?”“這彈夾一次隻能放15顆子彈,換子彈還浪費時間,因為式神數量有限,要收回來再封在符裏,隻能在三十個子彈內搞定對方,否則,這東西基本就廢了。”陶改拿出一顆子彈,放到小遷的麵前,小遷小心翼翼拿起來看了又看,外殼上雕著花紋一樣的符,子彈後麵並沒封死,但又戳不進去,能看到裏麵有東西在旋轉。“那你的純技是什麼?”“咒啊,玄學士,符就是用咒烙上去的。”陶改收起槍,“這玩意兒不僅能打死妖魔鬼怪,也能打死人,危險係數不比你那節隱劍低。”“我覺得槍比劍好,起碼比劍快很多,還好拿好放。”小遷認為這東西足以彌補速度上的不足,而且不用練習什麼招式,裏麵裝有式神,所以即便瞄不準式神也會自動追捕目標,太酷了。陶改朝李存孝抬抬下巴,“喏,你覺得我跟他的雙斧比,哪個快?還不是都差不多,速度這個東西,自身快了,兵器不過是附屬品,人能力越強,相對兵器的差距就越小,以前我是用鏢的,跟現在沒多大區別,不過就是換了套家麼事兒,這也算相對論吧。”對於那些需要戰爭的人來說,戰爭是正義的;對於那些失去一切希望的人來說,戰爭是合理的——羅伯特·李鄒遷總結出個規律,在巡山裏,高手都是暴風眼,絕對是招引挑釁者的吸鐵石,熱鬧和安全不可兼得,高人與安逸無法齊飛。在茅屋裏聊了還沒有半天工夫,天剛擦黑,就聽外麵一陣喧鬧,驟感頭頂像有什麼東西要直落下來,還沒等拔劍身旁三個人魔妖一眨眼全不見了,壓迫感消失後,小遷一個人無助地坐在屋裏,猶豫到底要不要出去幫忙,看著手裏的劍,正瞧見食指上的白琉璃,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直衝了出去,剛一踏出屋門就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在屋內先瞅瞅形勢再做決定。外麵一片漆黑,根本不像傍晚五六點,伸手不見五指倒是更類暗夜子時,不僅沒皓月當空,連點點繁星的光亮都瞧不見,隻能憑感覺探知周圍的一切,聽到解大人在耳邊說了一句,“鄒遷,這個叫‘縛目’,你最好閉上眼睛用其他感覺代替視覺。”“怎麼可能代替得了?”小遷認為這簡直天方夜譚,自己本來反應就夠遲鈍的了,現在連眼睛都不能用,剩下那四覺加起來也沒兩個眼珠子好使。現在也沒辦法,隻能試試自己還有什麼可開發的潛力了,剛閉上眼,就聽四麵八方傳來一個聲音,“陶改,我是道家的欥(yù)相,此次巡山定要進三法門,多有冒犯!”“女的?”小遷聽這聲音第一感覺就是女生的嗓子,甜甜脆脆的,可如果是女的怎麼說也自稱老娘,不會自稱老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