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候,那房門突然嘎吱的開了,一個頭上纏著藏青色棉布帕子,頭帕的頂端扭成一尖錐狀,偏鑒於額前左方,藍色緊身衣,寬腳褲,披著一張獸皮大褂的老漢走了出來。
那老漢六十來歲左右,眼眶深陷,背有些駝,但不是相木匠那樣的駝背。見到我們喊他後他疑惑的問道:“你們找誰?”三叔一邊趕鵝一邊急忙說道:“阿加大叔,我們,我們是鄉派出所陳所長介紹來的,找你有點事情。”那彝族老漢一聽這話,急忙大聲嗬道:“白花,客人來了,走開,走開,一邊去!”
果然是陳所長的麵子大,阿加老漢一聽是他介紹來的,急忙嗬退了那老鵝,招呼著我們進屋。主人倒了一盅子黑黢黢的茶水上來,我們急忙道謝,連忙將手裏提來的一袋子蘋果遞給了他,然後一邊觀察著他這破舊的老房子。
盡管是大白天屋內卻比較昏暗,那四周的牆上供奉了一些奇怪的神像,和漢族的道教神祇完全不同,想來應該是彝族信仰的天神、地神、水神、火神和石神之類的神仙。
我們剛一坐下,那老彝巫便開口問道:“你們找我做什麼?”他生活在彝漢雜居的地帶,想來是經常和漢人打交道,一口漢話還說得順溜。
於是我們說起了來意,哪知道還沒說完,他麵色一怔,急忙問道:“你們說什麼,你們去了一個迷霧籠罩的小山村?”
“是啊!”我急忙點頭說道。
“那地方是在黑竹溝裏麵?”他焦急的問道。
我望著他疑惑的點了點頭。
“你們娃娃的魂兒就是丟在那裏的?”那彝巫繼續問道。
我急忙點頭,想把具體的經過給他說說,哪知道我剛一張口,便見到他麵露驚恐之色,下半身在小木凳上扭動了幾下,一副坐耐不住的樣子,右手手指頭不斷搓著自己的手掌,仿佛有些心急火燎一般。
見他如此表情,我和三叔麵麵相窺,不知道究竟。過了一會,見他掐著指頭仿佛在推算著什麼似的,然後又獨自的嘀嘀咕咕著,也不知道在小聲的說些什麼。幾分鍾後,隻見他神色低迷、緩緩的說道:“你們去吧,這事我幫不了你們!”
“什麼?”我吃了一驚,脫口而出。
“我說你們早些回去,這事我幫不了你們!”那老彝巫對著我們有些為難的說道。
一聽他這話,我有些著急起來,急忙站起來往他那邊走了兩步,急切的說道:“阿加大爺,可是我的孩子……”
那老彝巫衝著我們揮了揮手,神情萎靡,仿佛焉了氣的氣球一般,他輕輕的說道:“去吧,我幫不了你們!”
“大叔,這……”三叔也慢慢站起來說道,一聽那彝巫這話,我滿臉失望,怵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那彝巫依然衝著我們揮了揮手,示意我們離去,卻沒有再說什麼。於是我們給他作了一揖,然後轉身往著門口走去。剛到門外,便聽到那老彝巫自個兒在屋內說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隻怕這大涼山,沒有人能幫得了你們……”
我們在屋外心頭一震,回過頭去一看,隻見那老彝巫依然斜坐在那矮小的木凳子上,一隻手撐著腦袋,嘴裏依然在嘀咕著什麼聽不清楚的話兒,身子仿佛凝固在哪裏一般。
走了兩條田坎,三叔見我眉頭深鎖極度憂心,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這阿加彝巫的話也不能信,我不相信那地方就碰不得,頭次我們進去,還不是完好無損的出來了,如此看來也沒他說的那麼可怕。”
我點了點頭,擠出一絲笑容來。
三叔繼續說道:“再說就算他說得對,這大涼山沒有人能幫得了咱們,但是咱伏龍山的人呢,難道我們自己就不能幫自己?就算你三叔能力有限,但是還有你相爺爺、賴叔叔、樊叔叔幫咱們呢!何況還有山上的太師傅和大祭酒他們呢!”
我點了點頭,三叔說完後停頓了片刻,望著遠方繼續說道:“你想想五年前,草山陰教的邪眾大肆來犯,那時候是何等的險境,到最後還不是轉危為安、被咱們給化解了!”
一聽他這話,我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稍微落下了一些,衝著三叔笑了笑,“嗯嗯”的應著。
我們上了車,往著古井鄉場鎮上駛去,這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依然各自想著心事。眼下看來,隻有等明日相木匠他們到了再做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