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1、戴芸嬌(1 / 3)

1、戴芸嬌

本書開卷,時間回溯到元朝至正十二年,公元一三五三年秋。

大都(今北京一帶),元代帝王集權之地,也這個朝廷的核心。在這個帝王之都,不僅僅有著南來北往軍政大員,也有著各色各樣的小人物。隨著政治的腐敗,也隨著商貿的奢靡,日漸衰敗的大都,如今便成了混混們趨之若鶩的天堂。所以在這裏既有金碧輝的高樓大廈,也有肮髒汙穢的陰角,落差極大。

“我……快餓得……不行了,求求大叔……給……點吃的。剩菜剩飯……也可以……”一位身著五顏六色的破衣衫,大約十一歲模樣的小女孩。手裏拿著一隻破碗,還有一支竹棍,在鳳翔酒樓門口,乞求一位掌櫃模樣的老頭。

掌櫃捂住口鼻,誇張的連連扇風,“你們兩個呆木頭哇,還愣著幹嘛?趕快給我趕走這小要飯的。臭死了,臭死了,真的是臭死了,這女娃子是茅坑裏出來的嗎?”

酒樓裏,好幾個衣著光鮮的客人,也跟著起哄,紛紛嚎叫道:“老板,這飯怎麼吃得下?”“臭叫花,哪裏不好去,偏偏到這裏來趕熱鬧。”“掌櫃的,你趕緊的,把這小女孩打發了去。”

兩個夥計連忙出來推搡這位小女孩,狐假虎威的一副嘴臉,極盡醜惡的吆喝著,“哪裏來的小乞丐?走走,走開,別妨礙我們酒樓做生意。”

小女孩不僅僅是衣衫簡陋,身體也是單薄,一頭亂糟糟的黃發,一張病怏怏麵孔,我見猶憐。這也不能怪她弱不禁風,隻是那相依為命的祖母,前幾天得病死了,且是花光所有的積蓄埋葬。她如今是一貧如洗,好幾天沒有吃飯了。

夥計推搡之時,用力沒輕沒重的,不留神就推倒了小女孩。

小女孩腿腳無力,跌倒在台階之下,額頭上磕出了一條血口來。

天上烏雲密布,秋風呼嘯,落葉在小女孩身邊打旋旋。

圍觀的人很多,同情的人也很多,可是真願意出手幫助的卻絕無僅有。待得小女孩堅強的掙紮起來,那血卻染花了一張俏廋的臉,嚇得人群裏尖叫四起。

這時來了一位三十來歲,身著青衫素巾,舉止文靜,秀發如緞的女子。此女子她不是別人,正是青蓮幫的大姐大——戴芸嬌。

如此一位好女,居然會是名滿江湖的幫派大姐,著實是令人不可思議。

戴芸嬌來到兩夥計身邊,不由分說的就是幾耳光,劈劈啪啪極是響亮。

太突然了,突然得叫兩夥計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就聽見耳邊辦起了水陸道場,羅兒鼓兒齊鳴;臉上也似開了個染料鋪子,紅的紫的一應齊全。現下除了暈頭轉向,還有惡心加嘔吐。

掌櫃的還有幾分功夫在身,看他出拳劃掌頗有章法,就是軟綿綿的不著力。

戴芸嬌冷笑一聲,“好一個為富不仁的守財奴!”身軀一晃,施展出絕妙的輕功來,與之間周旋一陣,然後拍拍手,瀟灑的退出一箭之地。

掌櫃的陀螺似的轉了好一陣,待得倒地之時,早累得氣喘籲籲,“臭丫頭,你有種就別跑,與鍾某人真真的較量過。這般的戲耍老夫,不是英雄好漢。”

戴芸嬌不予理會這匹夫,躬身抱起小女孩,“小妹妹,大姐帶你去歡樂窩。”

小女孩道:“歡樂窩是個什麼地方?”

戴芸嬌微笑道:“歡樂窩是一個很好玩的地方。”

掌櫃聽聞歡樂窩,一時呆住了,“歡樂窩,這不是——”一摸周身,臉色巨變,驚叫道:“我的錢袋子呢?臭丫頭,你給老夫站住了,還我錢袋來。”

兩位夥計也是急如熱鍋上的螞蟻,號叫道:“臭丫頭,還我錢袋來。”欲追上前去討要,可是摸摸血腫的臉,又害怕再吃耳光。

戴芸嬌背著小女孩,揮著手中三隻錢袋,跳躍著回頭,笑嘻嘻道:“謝謝錢掌櫃的慷慨,請留步別送了。”

她是怎麼偷去錢袋的?其中使用了何手段?這不僅是失主的疑問,想來也是讀者們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問。獨家秘笈,戴芸嬌能告訴各位嗎?

這時的天氣,已然陰轉晴了。但見西邊天空,連綿的雲層裏露出一半太陽來。萬道霞光染紅了半邊天,絢麗奪目之極!

戴芸嬌背著小乞女,行走在山間曲道上,沐浴在霞光裏,恰如兩個身披七彩的仙女,引得地上的倒影都對她們戀戀不舍了。

歡樂窩在大都城外,燕山腳下一個山溝裏。那是一座廢棄經年,占地約十畝的古廟。經過戴芸嬌帶領姐妹修葺,總算能遮風擋雨,可做安身立命的家。要說把它與別的幫派比一比,這裏怎麼也不夠大氣,但是這裏很安樂,所以女子們都叫它歡樂窩。

歡樂窩裏有十一個姐妹,她們都是戴芸嬌,在附近收回的孤女。

戴芸嬌抱著小女孩剛回到這裏,大大小小的女子立刻從各個角落奔跑出來,“姐姐回來了。”“姐姐回來了。”“姐姐還帶回來了一個小女孩。”“姐姐回來了。”

“芸嬌回來了。”一位中等身材的老奶奶,踱出耳門微笑說。

戴芸嬌道:“師父,這女孩好幾天沒吃東西了,今天又受了傷,快給看看。”

老奶奶不是別個,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偷,‘妙手探花’穀靈芝。別看老人家年逾古稀,身板卻硬朗,步伐矯健也不輸盛年人。

‘妙手探花’穀靈芝,字天驕,號常山,燕山主峰,霧靈山人氏。

在四年前收了戴芸嬌為徒後,便隱居在此。她擇徒甚嚴,從不輕易收徒,卻允許戴芸嬌廣收徒孫。

戴芸嬌很有個人魄力,為她老人家,陸續招收到十一個徒孫。以歡樂窩為據點,不斷壯大青蓮幫勢力。

環顧當今武林,如果不是此老嫗威名在外,尋釁挑事的人定是絡繹不絕。

戴芸嬌把小女孩放在床上,穀靈芝上前看看小女子,慈祥的麵容微笑道:“不礙事,小女娃娃幾天沒進米粒,待會熬點粥喝下。”從袖口裏取出一瓶金創藥來,在她傷口上撒些金黃色粉末,“告訴奶奶,你叫什麼名字呀?”

小女娃娃再聽到奶奶二字,不由悲從中來,哇哇的哭起,“奶奶,我奶奶前幾天病死了,好可憐哦。”

穀靈芝拍拍她的手道:“乖孩子,乖孩子,不哭,不哭,今後老身就是你的奶奶了。還有戴芸嬌姐姐,還有外邊的姐姐們,大家陪著你,愛護你,都是你的親人了。”

戴芸嬌道:“今後歡樂窩就是你的家了,你要告訴我們,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弱弱的哭泣道:“我叫米小茹。奶奶,姐姐,那個苟大夫好殘忍,我們家沒有錢,眼見奶奶的病不好了,他就是不願意舍藥救命。”

米小茹自幼與奶奶一起生活,讀書明理也是奶奶一手操持。前些天,奶奶病重之時,她曾經跪求濟世堂的苟大夫給奶奶看病,奈何這大夫是個隻認得錢的人,慣例不給窮苦人看病。

知道世間有如此無良的大夫後,戴芸嬌就決定當夜踏月前去,把個苟大夫洗劫一通,給予小懲大誡。

院落裏,十一個女子也在嘰嘰喳喳的商量著什麼。

戴芸嬌出來道:“毛家燕,周婷婷,你們在說什麼呢?”

毛家燕,是一個麵如滿月,體型微胖,身穿藍裙的女子。隻聽她說道:“姐姐,今晚有行動,能帶上我們嗎?”

周婷婷是一位瘦弱的小姑娘,麵目生得俏皮,一看就知,她是一個可愛的精靈,“姐姐,帶上我們去吧!我們一定乖乖的。隻是想看看那個缺德的苟大夫到底是何嘴臉”

戴芸嬌故意板臉道:“誰說我今晚有所行動了?誰說的?”

眾姐妹俱都搖頭,“不知道……”突然閃開,一起指著一位麵貌清麗,身著黃衫的女子,嘻嘻哈哈的歡笑道:“黃麗說的,姐姐定會為米小茹出頭的。”

黃麗突然孤立在場,半響無所適從,待得明白姐妹們在開玩笑,繼而佯惱道:“好哇!你們真不夠義氣!待會兒看我怎麼修理你們。”

戴芸嬌微笑道:“好了,好了,都不要鬧了。今晚……大家既然盛情推薦,那麼黃麗,你就跟我去一趟濟世堂。”

“啊!”“怎麼會這樣?”“我們也要去。”……“大姐大,我要去。”毛家燕也跳腳道:“憑什麼黃麗就去得?”

戴芸嬌道:“憑什麼?你們這些個丫頭片子仔細想想吧!”

黃麗聞言,立時得意起來,道:“哈哈,還是大姐大英明……看你們這些丫頭片子還敢不敢欺負我。”

周婷婷撇嘴道:“不去就不去,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戴芸嬌道:“你想不去?可由不得你。”

周婷婷聞言雀躍道:“也!大姐大,我能去了嗎?”

戴芸嬌點頭道:“就知道你這丫頭的那一點心思,待我們前腳走了,你後腳就跟悄悄的來了。到時候由你鬼鬼祟祟要壞了我的大事,還不如現在答應你,在一起還有個照應。”

告別姐妹,三人一路上有說有笑的,興致高昂的向城裏走去。

守城的官兵,一般是不會注意,如戴芸嬌這等人的。因為在大元朝廷官人眼裏,不僅漢人是下等人,乞丐更是最下的賤人,賤得他們都不屑理會。

三人隨著人流順利的混進城了,在城裏閑逛,無聊之餘就做幾起無本生意。

到得濟世堂,天色已晚。戴芸嬌身著利索的夜行衣,在黑暗之中,借助微弱的街燈,與這二位女子打著暗語,迅速的確定目的地,手腳麻利的撬門而入。

進得屋內,黃麗用夜明珠照明,辨明藏寶的櫃台在東麵,連忙過去。

戴芸嬌負責把裏的金銀票據收入布袋裏;周婷婷負責把這個苟大夫的賬本塗汙;黃麗負責把用得著的藥材打包帶走。

周婷婷突生一個調皮的想法:“大姐,要不要進去給這苟大夫留個記念?”

黃麗也附和道:“是呀,大姐,來都來了,總得有什麼深刻的教訓,留給這為富不仁的老匹夫吧?拿這些財物,不痛不癢,他記不住的。”

戴芸嬌點周婷婷的頭道:“你早就動這心事了吧!好,就依你們。”

三人摸索到了苟大夫的房間,輕輕撬開房門,遊魚一般溜了進去。

黃麗負責把苟夫人的衣物打包;周婷婷卻用毛筆吸了硯台裏的濃墨,在苟大夫那敞開的毛肚上,細致的畫了一隻肥大烏龜。可歎的苟大夫依然沉睡不醒,想必在夢中發了大財了,看他憨笑的模樣,你就知道守財奴是如何的醜惡。

戴芸嬌卻拿小刀,動作輕巧利索的下手,這夫妻的頭發就立時少一大截。

三人忍住不笑,輕手輕腳的出得苟大夫的藥房,找個角落待到天明開門,就隨著百姓順利的混出了城。在路上想到苟大夫起床後,必然會受到驚嚇的,覺得那模樣一定有趣得緊,不由得笑得花枝亂顫。

苟大夫醒來時,便聽見她夫人大大叫起來,“我的頭發,我的頭發怎麼這樣了?我的頭發,我的頭發哪去了?”

“怎麼了?”苟大夫聞言大驚,“你頭發怎麼了?”

苟夫人回頭,看見男人恐怖狀,如同見鬼一般驚叫一聲,“啊!”便渾身顫抖得數下,就給苟大夫的模樣嚇暈了過去。

苟大夫看看床頭的頭發,看看夫人,摸摸自己的頭上刺蝟似的頭發,看看胸膛上的烏龜,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來,“怎麼回事?這是誰在惡作劇?”

牆壁上有留書兩行:“爾苟匹夫記住了,今次隻是給予小懲大誡。如若再聽人傳說爾見死不救,濟世堂就不要再開了——玉觀音。”

苟大夫嚇得癱瘓在床頭,劇烈的喘著粗氣,摸摸額頭,良久才漸漸恢複平靜。

苟夫人蘇醒過來,立刻檢查首飾盒,再檢查衣櫃,“這個可惡的,該死的,殺千刀的。”看著一個個空盒子,氣得她瘋狂的抓起,丟得滿地都是。看看衣櫃裏,除了不好看的衣物,新貴的衣物已經不翼而飛。

苟大夫立刻召集藥鋪裏的十來個夥計,在大堂裏訓話,“你們是死豬嗎?藥鋪進賊了都不知道,真是白養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