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6、艾葉(1 / 3)

6、艾葉

書接上回,話說賴中華在衡山明心藥廬養傷,至今已有半月光陰。外傷倒是愈合了,就是心傷,沒有個一年半載,恐怕好不了。

明心藥廬位於衡山天柱峰下麻姑仙境,此地相傳為南嶽魏夫人侍女,麻姑飛天祝壽的地方。

……“嘶哪!”一個元兵撕破了賴中華的衣衫,引來周圍一陣狂笑……有的還吹著口哨。

……“不要,不要這樣。你們這些壞人。”賴中華無助的在牆角卷縮著,滿眼的驚恐,我見猶憐。

大約有十幾個元兵,由一名千夫長帶頭起哄。

猥瑣的元兵也在其中,“小娘們,快說,快說,你把路英雄藏到哪裏去了?快說!隻要你告訴我們那個小子的下落,我們就不再為難你,並且立即放你走。”

“嘶哪!”粗魯的元兵根本就不知道憐香惜玉,再次撕破了賴中華的裙子。

賴中華突然做老虎叫,一臉的惡相,瘋狂的,一次次的向前撲著,奈何有鏈子拴住,始終撲不著元兵。拉直了鐵鏈,繃緊了鐵鏈,繃得鐵鏈嗡嗡響,卻連元兵衣角都抓不了。倒是嚇得元兵連連退後,有一個還跌坐在地了。

“有毛!”“有毛!”眼尖的兩個兵看見了。

接著所有元兵也看見了。

賴中華的身上滿是金色的毛,雖說並不茂密,但是這些元兵少見多怪,被驚嚇著了。

賴中華在深山裏長大,吃的又是老虎的母乳,而且還與百獸生活,長毛遮體禦寒,也是自然之理。

本來有幾個元兵見她貌美,還存著幾分色心,現下除了倒胃口之外,連起碼的衝動都消失殆盡。

萬夫長進來問道:“問不出什麼嗎?”

千夫長道:“這野女人口緊,我們也沒有辦法了。”

猥瑣元兵道:“賣到妓院去,嚇嚇那些漢人,看看他們還敢不敢與我們大元朝廷作對。”

千夫長道:“好主意!王巴丹,主意不錯!”

“不要,不要,我不要去妓院”……

賴中華最近,每夜都會做惡夢,都會夢見自己遭遇的折磨與屈辱。醒了又睡,睡了又被嚇醒,再睡……

……妓院裏,圍觀著一群女子。這是一群既可憐又可恨,悲哀的女子。

賴中華在雕花牙床,粉色床幃之中簌簌發抖。她被那些元兵折磨,已經沒有多少生氣了。

真是一群……賴中華心中隻有恨,但是她不要罵人,因為這些人連做畜生都不配。罵他們是畜生,這是對畜生的侮辱。

妓女們的心早就麻木了,早變態了。

……賴中華在妓院呆了下來,把客人嚇走了一個,又一個……

……賴中華的體毛,雖然保住了她的清白之身……值得慶幸!但是另外一個問題也就來了,“這些人都不喜歡我,路英雄會喜歡我嗎?一個野人,有資格愛嗎?”……

艾葉在病榻邊侍候著賴中華,一邊給她揩汗,一邊呼喚她。

賴中華終於被呼喚醒了,卻嚇得突出的坐了起來。她喘著粗氣,臉色猶如一張白紙,且虛汗淋漓。

艾葉給她搭了脈,然後起身走開。別人的故事,她一般不會好奇。病人的隱私,她更不會去追根究底。

許懷善在一邊看著,就怕閨女做傻事。

艾葉山眼見藥材用得差不多了,就去了山中采藥,悠哉悠哉的,她的心情倒是好的不得了。

說到艾葉,就不得不回頭說起。

艾葉,芳齡今年二十三,出身於衡山明心門,精藥理,明醫道,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曠世奇才。明心門世代行醫,傳到她手裏,已經是十八代了。

明心門的宗旨,取意於明心見性!世代門人行醫遵旨,不為名利,隻為救死扶傷。

上代掌門人沈去病,收了三個徒弟,大弟子曾茯苓,二弟子賈芍藥,三弟子就是艾葉了。

沈去病有個師妹,乃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蜜裏砒霜’——霍毒秀!

沈去病在院裏整理生了蟲的藥書,“唉!現在連書蟲都賴藥性了,殺都殺不死。”他用鴨毛輕掃滿地書蟲,掃到石縫裏。

艾葉在煎藥,抬頭一看,舒展娥眉笑道:“是師父不想殺生!不忍心殺生!要是存了心,哪有殺不死的蟲?”

沈去病慈眉善目道:“你師姑就常這麼說。還說我濫好人。”

霍毒秀與沈去病是對頭,但是又不是深仇大恨,隻是她心高氣傲,看不慣沈去病的懦弱,更看不慣他的濫好人。

衡山的山巔有人在唱歌,渾厚的歌聲飛越山間,引得群山共鳴。

“這歌真好聽!”艾葉起身,“也不知道是誰在唱歌。”

“絕頂一覽眾山小,江湖任逍遙!”那歌聲裏有這麼一句詞傳了過來。

“呂友山這個野小子!歌喉豪邁高亢,唱的還不錯,有英雄氣魄!”沈去病道:“這樣的年輕人已經是鳳毛麟角了。他要是能做我徒兒的女婿,就好了。”

艾葉聞言很害羞,俏臉蛋兒紅得猶若柿子一般,都快要滴水了,但是她並不認識呂友山,他是何方人士?“師父,怎麼又拿徒兒開玩笑。”

沈去病道:“哈哈哈,害羞了!心思活了!是呀,女兒已經大了,該有婆家了。”這個神仙一般的人物,也吃人間煙火,也有七情六欲,除了醫道冠絕江湖,武功領袖群倫之外,性情與常人無二。

但見他一邊理著胡須,笑得如雪一般的長眉飛揚不已,迎風玉立,要飛仙而去似的,一派豪氣幹雲,群山都為之動容。

“師父,我們回來了。”曾茯苓是一位高挑的女子,模樣雖說不怎麼俏麗,但是整體氣質比較嫻靜,怎麼看,她還是一位美女。人無完人,不漂亮的女人,就該這樣修心。

賈芍藥就與大師姐來了一個反差,飛揚跳脫,沒有氣質不說,脾氣還古裏古怪,就算她模樣美麗又怎麼樣?沒有明心見性,就是一個妄人。“師父,我們回來了。”

沈去病道:“義軍與鄉鄰都安頓好了嗎?”

曾茯苓道:“按照小師妹的計劃,都安排好了。”

艾葉道:“大師姐,二師姐,你們辛苦了。”

賈芍藥有些不歡喜,總認為小師妹依仗師父寵愛,根本就沒有把她這個師姐當一回事,還經常指使自己這樣那樣,儼然一副掌門人派頭。“哼!”

艾葉道:“經過與元兵這一仗,義軍傷亡著實不小。所以我們一定要保住元氣,以便東山再起!”

沈去病道:“到了深山,元兵就奈何不了我們。我們正好憑借天險,與他們周旋到底。”

艾葉道:“對!我們熟悉衡山的一草一木,在山中遊擊元兵,正是我特長。”

曾茯苓道:“已經飛鴿傳書給青蓮幫。期望她們能早日趕來相助我們一臂之力。”

艾葉道:“彭城到衡山有那麼多天的路程,青蓮幫不會這麼快的。再等等吧!在等的同時,我們一定不能掉以輕心,暗哨機關一個都不能馬虎,要一一到位才好。隻要發現一個元兵,能活做的,一定要活捉,否則就格殺勿論。”

山上又有人在唱歌,這回是一位清涼的女聲,柔美的女聲。

沈去病精神一震,道:“你們師姑來了!徒兒們,你們都進屋去吧!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出來。為師與她敘舊,不希望有晚輩在旁邊打擾。”

曾茯苓挽著艾葉進屋去。賈芍藥雖不喜,也無法違背師命,隨著二人進了屋,還反手關了門。

霍毒秀唱的是嶺南小調。

沈去病走到屋外大樹下,向對麵的峭壁仰望,道:“師妹,你來了嗎?”

霍毒秀回話道:“師兄,別來無恙!”

沈去病道:“托福,還好!”

霍毒秀得意的笑道:“師兄,你們出行要注意了,山下的道路上,師妹我已經布下了‘問君能有幾多愁’的毒陣。”

沈去病眉頭一抖,“師妹,你這是為何?”

霍毒秀道:“我不想有外人來打擾師兄清修。”

沈去病知道師妹用心良苦!隻是她的性子有些牛掰,又不大服人,還死要麵子,硬得軟不下。“元兵勢力大,眼下隻有這樣了。”

霍毒秀飛身縱下,飄羽似的來到沈去病麵前,道:“聽說青蓮幫那穀老太婆隻派了十二個女娃娃來。哼哼!這些初出茅廬的雛兒,就不信,她們有何能耐,敢與元兵抗衡?”

沈去病道:“青蓮幫派十二朵花來,一定有她們的道理。師妹……師妹……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中毒了嗎?”但見她的臉色碧青,完全沒有了正常人的膚色,慘幽幽的,讓人看著都覺得詭異。

霍毒秀笑笑道:“師兄,你猜,我中的是什麼毒?猜中了,我就服了你。”

沈去病道:“你這個傻女人,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胡鬧。”幾步奔到她的身邊,抓住手腕就搭脈,一雙白眉緊皺做一起,“為了贏我,損傷自己的身體,值得嗎!”

霍毒秀的臉色碧幽幽,慘慘的叫人看了毛骨悚然,但是她卻不以為意。老太婆雖然已到古稀年紀,奇怪得很,她的笑容卻似少女無二。但聽她嘻嘻道:“我知道不值得。但是我就是看不慣你濫好人。我的仇敵來求你,你照救不誤,你知道我有多麼恨你?”

沈去病道:“我……我不忍心見著有人死在麵前……唉!你這個傻女人,你知道我的性子,難道就不能原諒?趕快……吞下這藥丸……保住元氣,我再給你配解藥。”

霍毒秀中毒已深,努力的嘻嘻笑道:“你沒有猜中,真好……不必了……也許是我的報應,練毒過多……再服毒藥……才有今日禍……端。”

沈去病的性子也是一樣的牛起來了,“有我在,我就不允許你死,你想死也死不了。”眼見霍毒秀真死了……他不由悲憤至極,從霍毒秀的百寶囊裏拿出一些物事來,見著毒藥瓶子,就一口吞了。

霍毒秀突然醒來,跳起來,“師兄,你怎麼這樣傻,我……我是逗你玩兒,又不是真要死……這龜息散……又不是致命毒藥……你這是何苦?”

沈去病道:“我活著,師妹不喜歡,我死了,你也不必傷心……今後我再也不和你鬥氣了。”

“哈哈哈……哈哈哈……”一個陰邪的笑聲突然響起,在山中回蕩連連,驚得宿鳥撲棱棱的亂飛。黑壓壓的鳥群飛過之後,一個人,一個猥瑣的人出現在山巔,“二師姐,別來無恙?”

霍毒秀起身道:“王巴丹,你來做什麼?”

這個猥瑣的老爺們兒,迎風樹立,山風吹得鬥篷獵獵作響,“我來給你們收屍!”

沈去病一見此人,努力的抬起頭,說得最後一個字,“你……”頭一歪就斷氣了。

霍毒秀道:“你……”同門學醫,她知道自己所下的毒,根本就為難不了這個王巴丹。除了閉嘴,她無話可說。

“問君能有幾多愁?這個毒陣可愁了,花了我一炷香的時間才破解,師姐你的本事很好啊!”王巴丹緩步到了霍毒秀的身後,情緒有些波動,道:“你以為你們這些年勤練武功,精研醫毒兩道,就可以自以為是目中無人,霸道無理。嘿嘿,可知道師弟這些年也不敢偷懶,唯一的目的就是要重回師門,拿回屬於我的東西,包括沈老頭的掌門之位。”

霍毒秀道:“你投靠元人,賣祖求榮,屠戮我大宋遺民,泯滅良知,還有臉重回師門?”

王巴丹道:“宋朝已經作古百年了,你們還在這裏如喪考妣,真是迂腐至極。要以我說,就自己打江山稱王,何必為他人做嫁衣?祖宗?一邊涼快去。成王敗寇,自古名言,道理淺顯易懂!”

“師兄,師兄……你不能死啊!師兄……師兄你快醒醒啊……師兄,你不能丟下我們不管,丟下明心門不管啊!”無論霍毒秀如何想辦法,都是回天乏力,沈去病還是死了。“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原來是情毒呀……原來是情毒!”霍毒秀也癡狂了,“是你,一定是你暗中做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