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終歸成憶(1 / 2)

“夜師爺,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愛上你,向你承認自己是女子,你當真會告發我嗎?”許相夢在心裏這樣問,問夜央,更是問自己。

許相夢從來未曾如此想依賴一個人,但認識夜央,在不經意間,他已然觸動了心底最柔軟的位置。

許相夢隻知怦然心動,卻不懂愛。心動可以因為很多事,很多瞬間,她明白隻一眼的一見鍾情是一刹那的怦然心動,卻不知心裏莫名的歡喜憂傷是為愛。

許相夢翻了幾身離開夜央的懷抱,獨自躺在稍遠處,與夢裏不同,今夜沒有月光占據一整片天空,漫天繁星,或暗或明。

許相夢望著那一顆最明亮的星,就像注視夜央的眼睛,他滿目星光,惹人注目,而自己,就像眾多閃爍之間的那顆暗淡的星,極力隱藏自己。

許相夢不禁又回憶過自己之前十幾年的時光,最深刻的記憶隻有賭博,逃亡。對母親沒有絲毫印象,而對於父親,隻是一個給予自己生命,將自己帶進賭莊,潛移默化讓自己開口閉口自稱“老子”,使自己作為一個男孩子長大,成長為一個假小子,欠下一身賭債而撇下一切隻顧自己死去的男人。

相較而見高下,這些日子,盡管短暫,且有性命之憂,但許相夢卻覺得自己有了生活,並非隻是熱菜暖衣溫房的生活,而是真心的笑,由心的怒,彼此關切的愛護,共同奮鬥的目標,越發積蓄的幸福感。

可許相夢又何嚐明白那不是自己的生活,它該屬於死去的知縣大人徐向孟,可此時此刻,許相夢卻起了偷盜這個身份的心思。

“我不說,又有誰會知道呢?”

許相夢注視的那顆暗淡之星,在淺薄雲層下隱匿自身。她尚不知自己內心的選擇是對是錯,但她卻知道,此後披上他人身份過活,首先要做的就是隱藏真正的自己。

“許相夢,你自己何嚐不是入戲太深,如今自己已褪去紅妝,那場戲該落幕了,下一場,才是你的重場戲!”許相夢轉過頭凝視著夜央說道。

風送往了黑夜,吹來又一日清晨,許相夢和夜央坐上了開往高涯縣的客船,江霧散盡船自行,劃起微漾水波。

許相夢倚著船沿望向無際遠方,目光中隻有空空落落。夜央坐在另一邊,他清冷的眼望著一路冷靜得有些過分的許相夢,她這般,心思著實叫人猜測不透。

抵達那個熟悉的碼頭,許相夢心裏的記憶又泛濫開,腳步遲緩下來,不禁駐足那日自己將夜央兩次推下水的地方。

由於此刻的平靜才知那日的衝動,許相夢歎氣轉身之際,才發現夜央站在前方,距離不過幾丈。

許相夢怔住片刻,默然之間,碼頭行人漸漸都離去了,隻剩下江水拍擊岸上。

“夜師爺,我們快回縣衙吧!”許相夢很自然地笑著跑向夜央。

“大人以後還去賭莊嗎?”夜央突然問。

許相夢的表情刹那僵硬了,心想:夜師爺怎麼知道我去賭莊了?記憶如影閃過許相夢的腦海,這才想起是自己揍賭莊老板時氣急敗壞脫口而出的。

“這……這個……”許相夢撓著後腦,一臉尷尬得不知如何作答。

“你是知縣大人……”

“我知道我是知縣大人,可是我……”

許相夢腦子一懵差點兒就要說出自己的老底來,幸好及時反應過來住了嘴。

“不對呀夜師爺,我們不是約法三章了,以後我的事你都不用也不能管嘛!”許相夢嘴上雖這樣說,心裏卻是心虛的。

“可大人你……”

“好,大不了我答應你,以後盡量控製自己不去賭莊,行了吧!”許相夢一副不耐煩地模樣說道。

“約法三章嗎?”夜央在心裏默念,略覺苦澀。

許相夢說罷便自顧自地大步走遠了,夜央三番五次救她,許相夢也相信他不是自己原本所想象那樣冷漠無情,可即便他說的話有理,自己還是無法對他妥協,總怕在他麵前輸了氣勢,恐怕他看清自己的心虛。

“許相夢呀許相夢,你這是在害怕什麼,躲什麼?你要想留在高涯縣,同住一個縣衙,抬頭不見低頭見,怎麼可能避得開?”許相夢便走便歎氣道。

二人又這樣一路毫無交流地回到了縣衙。許相夢不在這幾日,得虧縣衙沒有接到報案,成城幾人也閑了幾日。

沒有了許相夢吵吵鬧鬧的縣衙顯得格外安靜,卻也因此欠缺生機。偌大的公堂之上,成城三人正閑話家常。

“這大人和夜師爺到底什麼時候才回呢?”成牆歎道。

“你們說大人他們不會出什麼事吧?”成城有些擔憂。

“夜師爺又不是文弱書生,他的功夫一點不比老大你弱,能出什麼事?”金勁手裏抓著一把瓜子,邊嗑邊說:“我怎麼總覺得大人他倆是拋下我們,拋下縣衙,拋下整個高涯縣的百姓浪跡天涯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