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好睡,朦朧之間,慕毓芫覺得麵上拂過微暖氣息,睜眼卻嚇了一跳,明帝正俯身看著自己,幾乎麵貼著麵,不由笑嗔道:“皇上這是做什麼?臣妾正睡著,被皇上嚇得不輕。”
明帝眼中含笑,索性將臉埋在她脖頸間,深深嗅了一口,“唔,好香……”說著坐直身子,手指漫不經心的繞著發絲,笑道:“朕最近忙的很,冷落了你,心裏有沒有不高興?有什麼委屈,跟朕說說。”
慕毓芫輕輕搖頭,道:“皇上說笑,臣妾並沒有委屈。皇上忙的是天下大事,關係著國家命脈,日夜辛苦,臣妾怎會不明白。”
“你總是,與別的女子不一樣。”明帝似有感歎,順手掖了掖錦被,“她們隻知道爭風吃醋,為自己爭寵,全然不顧朕的煩心,整日淨添亂子。隻是你越明白便越辛苦,往後不要太操心,累壞了不值當,朕也心疼。”
慕毓芫輕輕伸出手,貼在明帝胸口上感受他的心跳,腦中閃過千回百轉的念頭,心內卻是一片空明,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如此靜默了半日,明帝忍不住笑問道:“這是做什麼呢?”
“沒什麼……”因被外溫度略低些,慕毓芫隻覺臂上有些清涼,遂將手縮回錦被裏,微笑道:“臣妾摸一下,皇上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心……”
明帝亦笑,輕聲問道:“那麼,可摸出來了?”
慕毓芫凝目看著麵前男子,麵龐大氣、笑容暖熙,唯獨雙目內無限深邃,蘊藏著看不清楚的情感。隻是一步步走過來,似乎也越來越不懂得自己,於是微笑道:“嗯,摸出來了,就在臣妾心裏。”
“好,朕也來摸一摸。”明帝自個兒解了外袍,褪去龍靴,彎腰鑽到被窩裏,卻是往後縮了一下,笑道:“朕剛從外麵回來,先渥一會再說,仔細凍壞你。”
慕毓芫溫柔一笑,拉他道:“皇上過來些吧,這又不是床上,本來就不寬,當心掉下去。隻一件,玩鬧著容易生風,皇上安安靜靜的躺著就好。”撐起身在窗台上取過手爐,放進被窩中央,讓明帝把手放上去捂暖。
窗外有冷風“呼呼”刮過,最後的殘葉在風中起舞,靠近窗紗時映出陰影,似乎在述說著嚴冬的寒冷。明帝的眸中漾著笑意,暖了一會,將慕毓芫攬入自己懷中,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寢閣內瞬間變得靜悄悄,一片無限安寧。
轉眼月餘,太後喪事已近尾聲。按照規矩,夏烈王也該請辭返回封地,畢竟沒有藩王長住京城的道理。先時夏烈王抗旨進京,皇帝卻似乎渾然忘記此事,隻是對其優厚待之,弄得群臣都有些琢磨不透。這段日子裏,君臣二人更是默契,皇帝不召見,夏烈王也不請旨進宮。不過眼下已經臨行,於情於理,少不了還是要再見一麵。
明帝聽得小太監稟報,絲毫沒有不自在,仿佛早已等候此刻多時,麵含微笑道:“大冷的天,難為他辛苦跑這一趟,快去請罷。”
夏烈王大步進來,禮畢請道:“臣自進京以來,深沐聖恩,得與家眷子媳享天倫之樂,每日皆是不勝惶恐。思前想後,唯有回去以後兢兢業業、盡職盡責,安撫一方百姓黎民,為皇上稍盡臣子綿力。”
明帝耐心的聽他說完,立時賜了座,又和顏悅色笑道:“王爺一腔赤誠之心,朕看得很清楚,有什麼話坐下說罷。”
夏烈王似在下定某種決心,略作躊躇站起來道:“犬子進京一年有餘,深得皇上器重,可惜他生性頑劣、不堪大用,竟然未有絲毫建樹,辜負了皇上的一片心意。臣想把他帶回去,在家嚴加調教,等到他日略有資質,再入京為皇上效力。”
明帝微笑問道:“如此,公主豈不牽掛?”
夏烈王不慌不忙,像是早準備好說辭,又道:“若是夫妻分居兩地,犬子亦是不舍得,隻盼著公主能同回穎川。不過,公主千金之軀,自然要嬌貴些,再者又剛剛誕下佛寶,不宜多做奔波。不如在京城裏稍作養息,待明年開春,再讓犬子過來相接,如此也算是兩全。”
——寧願舍棄兒媳、孫子,也要把兒子帶回去。明帝在心內冷冷一笑,今時局勢已然大變,豈會將這點小讓步看在眼裏?麵上卻還是和煦如風,頷首笑道:“果然是兩全其美的法子,難為王爺想得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