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什麼……”雙痕一臉大駭之色,張大了嘴,手上止不住的亂顫,慌裏慌張將絹子胡亂裹好,結結巴巴道:“沒什麼……,娘娘,娘娘你不用看了。”
慕毓芫雖然困怠頭暈,心智卻是極清明,見她神色有異,更加懷疑起萱妃說的那些話,撐著身子下榻來,厲聲說道:“拿來,做什麼不讓我看!”
“娘娘,真的沒什麼……”雙痕連連叩頭,欲要出去。
“站住!”慕毓芫伸手拉住素絹,雙痕卻死死握著不放開,二人拉扯之間,絹子“呼啦”一下散開,碎蠟片和數粒藥丸瞬間散開一地。
“這是……”
慕毓芫俯身揀起一粒,蔻丹似的小小藥丸,被雪白的素手襯得格外分明,宛如紮破肌膚滲出一點鮮血,紅豔豔的刺人雙目。全身僵硬看了半日,仿佛被人當胸狠狠一記重擊,砸得整個人有些搖晃,往後退了幾步,扶著桌子邊沿方才立定。記憶的閥門猛然打開,一幕幕往事串聯在一起,裹成無窮無盡的巨大恐懼,正以雷霆之勢迎麵襲來!
“皇上駕到!”隨著多祿一聲宣唱,明帝的腳步聲漸漸迫近,想來是得知慕毓芫有孕,故而趕得甚急,不等人迎接便自行進來。雙痕急忙將地上收拾幹淨,奪下慕毓芫手中的藥丸,扶她躺在美人榻上,“娘娘,娘娘……,皇上來了。”
“宓兒——”明帝的笑聲已在簾外響起,自掀珠簾而入,因見寢閣內無人伺候,微微不悅道:“人都哪裏去了?主子有了身孕,還是這般不上心麼?”
“娘娘說有些累,想要自個兒清淨會。”雙痕胡亂應了一句,卻是不敢抬頭。
“那好,你也下去罷。”明帝的目光隻在慕毓芫身上,也沒多留意,倒是回頭見雙痕不走,不由問道:“怎麼,還有什麼事?”
雙痕擔心的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回道:“沒有。隻是方才太醫來過,說娘娘心血虛虧、休眠不好,隻怕還頭疼著,皇上……”
“嗯,朕知道了。”明帝頷首打斷她,揮了揮手。
慕毓芫倚在繡枕上發怔,看著雙痕躬身退出,幾乎也想要跟隨上去,雙肩卻被明帝箍得緊緊的,全身上下亦沒有力氣,半分也動彈不得。緩緩抬起眼眸來,正對著明帝滿是欣喜的眼睛,想要開口相問,卻怕的全身都瑟瑟戰栗起來。
“怎麼臉色這般難看?”明帝一臉關切,將手抬起來摸了摸,像是不放心,又將自己的額頭貼上去,疑惑道:“倒是不燙,是別的地方不舒服麼?宓兒,你今天怎麼怪怪的,為何一直都不說話?”
“臣妾……,頭暈的厲害……”慕毓芫聲音輕得恍若遊絲,心裏更疼得發抖,於是輕輕合上眼簾,以避開皇帝灼灼燙人的眼神。
“朕看你是真病了。”明帝聲音帶著擔心,將側旁玉色蠶絲薄被拉開,輕柔仔細的掖緊被口,“你好生躺著別動,朕讓太醫再來一趟。既然說你身子不好,如今又懷有身孕,就更應該仔細診查,一點小症候也馬虎不得。”
“皇上——”慕毓芫忍痛喚住他,撫著胸口鎮定自己,避開皇帝的目光道:“先頭是俞幼安過來的,依舊叫他來罷。”
“好,朕讓人去傳。”明帝並不曾疑心,轉身出去。
恍惚回想,那溫潤少年的模樣便浮現出來。縱使隔了數十年,也仍然清晰的曆曆在目,那些歡聲笑語,一切都仿佛發生在昨日似的。若是那些藥丸真的不幹淨,那豈不是……,頭疼得欲要裂開,連想都不敢再想下去。等到問過,不是猜測則罷。假使被自己猜中,今後又該怎麼辦?可若不問,又怎能忍受一輩子的煎熬?